昨夜睡得晚,又頻頻發夢,使得蘇雨汐起身晚了一些,可做藥膳是要講究火候的,偷不得工,因此雖緊趕慢趕,藥膳做好時,還是比平時晚了一些。


    迎出主院很遠的涼亭裏候著的清月在等了好一會兒後,才看見蘇雨汐帶著丁香姍姍而來。


    瞅了瞅丁香雙手捧著的拖盤裏放著的紫砂缽,清月不禁暗自冷笑了數聲,哼,終於是來了,可知我有多怕你們今兒不來啊!


    “四姑娘,您可來晚了,夫人令奴婢前來迎你呢!將藥膳交給奴婢,由奴婢送去吧!姑娘與丁香妹妹定是忙活了好一陣了,想必身子也乏了,可以迴去歇息了!”清月從涼亭起身迎上蘇雨汐,輕施一禮,臉帶恭敬地說道。


    蘇雨汐也許不是很了解清月,可站在身後的丁香對清月的稟性卻是一清二楚的,她可是出名的懶惰刁滑,憑借著一張巧嘴和一張漂亮的臉蛋,在夫人眼前混得風聲水起的,又仗著自已在夫人跟前當差,極不待見人,象今兒這樣為了藥膳迎出這麽許遠,態度又如此恭敬,還真是反常得很。


    丁香正想提醒蘇雨汐,耳旁就響起蘇雨汐那柔和婉轉的聲音:“今兒配藥多用些工夫,因此晚了,有勞姐姐久等了,奉上藥膳原是我做女兒的一片孝心,不敢言累,又怎好勞動姐姐相幫,我們還是快些走吧,不要讓母親等急了!”


    清月見蘇雨汐說完便想繞過自己向主屋走去,不由大急,在自己今日的計劃中,取得藥膳是第一步,若是第一步都不成,下麵的步驟又該如何去進行呢?


    望著不遠處小沈氏居住的院落,又想起老爺怒氣衝衝去找小沈氏樣子,清月急中生智道:“哎,四姑娘且等等,夫人現在不在院中!”


    “哦!”蘇雨汐止住步伐,迴頭看向清月,清月帶著幾分興災樂禍,湊近蘇雨汐,在她耳畔悄聲說道:“姑娘有所不知,夫人昨兒就查出了京城裏關於姑娘的流言是沈孺人派人去散播的,今兒一早就將那些個受指使的蠢才們拿到老爺跟前,沒幾下板子,一個個地都招了,老爺的臉可都氣青了,二話不說就去了沈孺人的院子,有這等好戲你說夫人還不跟去看個熱鬧?夫人臨行之前這不惦記著姑娘的藥膳麽,特命奴婢出來相迎,以防姑娘白跑一趟,你說這沈孺人受罰還不是因為姑娘您麽?姑娘自然是不方便去那裏,夫人的意思是叫奴婢給送過去,姑娘,你看這……”


    蘇雨汐本是小心謹慎之人,可清月這番說辭合情合理,無可挑剔,隻得令丁香將托盤交給了清月,道聲:“有勞姐姐了!”


    行了,藥膳到手了!清月用牙緊緊咬住了下唇,生怕那壓不住喜悅會一衝而出,“姑娘客氣,這乃是奴婢份內之事。”


    蘇雨汐總覺著清月的表情有些奇怪,卻說不出個道道來,帶著幾分疑惑與丁香返迴了竹苑。


    待蘇雨汐走遠,清月端著藥膳七拐八拐,拐到一個僻靜處,將藥膳放下,站直了身子,閉上雙眼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從袖管內掏出那個白瓷藥瓶,拔了紅綢瓶塞,兩手緊緊捏著瓶子,顫顫巍巍地將瓶中的粉末全數倒入藥膳之內,又捧起盛藥膳的紫砂缽輕輕搖了搖,讓藥粉全部融入。


    打自己一不小心將一丁點藥粉灑入荷花缸中,竟發現荷花缸內的花與魚死了個透,就明白這瓶中的粉末乃是極為厲害的毒藥。


    當時在後園的假山處拾到藥瓶時,瓶塞已被撞開,瓶內的粉末所剩無幾,後來自己又做了幾次試驗,雖說是基本掌握了藥性,但瓶中的藥粉已是少得可憐了,全數放入藥膳也不知有無作用。


    能不能毒死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兒就是蘇四姑娘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清月眼中閃爍著兇光,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對不起了,蘇四姑娘,你若不死,必是我亡,也隻有犧牲姑娘你了!


    清月想到這裏用手撫了撫腹部,目光中透著堅定,一俯身端起藥膳,正準備迴主院去了,忽聽得有人在叫她:“清月姐姐慢走!”


    清月迴首一看,從一叢花樹後閃出了一位笑語嫣然的美婦人,正是在府內以和善著稱的四姨娘,她的身後的青衣少女叫喜兒,是她的貼身侍女,剛剛就是喜兒發聲叫住了清月。


    四姨娘!清月臉色有些發白,這四姨娘長得雖是不錯,但是比起沈孺人和三姨娘還是差得太遠,然而她那我見猶憐的楚楚姿態,卻能勾起男人強烈的占有和保護念望,再加上又精通文墨,這麽些年老爺對她還是慣愛有加。


    一個沒有任何勢力背景的弱女子,一進府就能將夫人一手扶持的三姨娘完全擊垮,與深得老爺愛的沈孺人分庭抗禮,卻又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她的淩利,留給人的印象隻一團和善。


    四姨娘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自幼在深宅大院長大的清月心中十分清楚,因此平日時自己就對別人再不屑,對這四姨娘還是不敢輕易得罪的。


    可是,她現在叫住自己,所為何事,剛才自己投藥是否被她發現?


    清月內心十分慌亂,卻強作笑容地福了福身道:“原是四姨娘,來這裏是不是……”清月說到此,詭異地笑了笑又接著壓低聲音道:“是不是來看沈孺人哪!”


    沈孺人做下的蠢事,夫人沒有刻意遮掩,任其流傳,想來現在整個蘇府無人不知,四姨娘來看看宿敵的下場也是人之常情,也許她就是路過此地,不曾留意自己的行為,是的,她就是路過此地,是路過!清月不住地安撫著自己。


    這時喜兒已將花樹下伸出的大石打掃幹淨,又把自己隨身的繡帕平鋪在大石上,四姨娘笑了笑,走了過去坐在了大石上,笑容如平時一般帶著和暖,說道:“沈孺人麽?那倒不用去看,不過是禁足在佛堂,她才從那裏出來應該不會覺得不適應,不過夫人嘛……,隻怕是將要遭逢大難了,我倒想去瞧瞧,以盡盡我這做妹妹的心!


    清月聞言臉色更白了,強行幹笑了數聲:“姨娘說笑,夫人好著呢,怎會有什麽大難,夫人可是有福之人,鬼怪魍魎近不得身的!”


    “夫人自是有福之人,鬼怪魍魎是近不得身,可是人呢,特別是身邊的人呢,可就難說了,你說是不是?”


    四姨娘言語中步步緊逼,定是看見了什麽,四姑娘給每逢初一、十五就給夫從奉藥膳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她見自已給藥膳下毒定是認為自己想毒死夫人,這……這該如何是好啊!清月不由麵色大變。


    四姨娘見清月已亂了心神,給身旁的喜兒丟了個眼色,喜兒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抓住清月的手,從她的袖管掏也一個白瓷。


    四姨娘接過喜兒遞上的瓶子,用三根手指捏著,在眼前轉來轉去地欣賞著,“這是裝何物所用啊,夫人的藥膳裏灑的是什麽?還不給我如實說來!”


    清月見事敗,嚇得大汗淋漓,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涕淚俱下,大唿:“姨娘,饒命啊!這藥瓶本是四姑娘所有,裏麵裝的是四姑娘所配的毒藥粉,奴婢偶然所得,適在夫人藥膳裏灑下毒藥粉,為的是……為的是陷害四姑娘,讓夫人以為四姑娘想謀害於她,並不是想謀害夫人啊!”


    原來自從清月發現藥瓶內裝的是毒藥後,就開始籌劃陷害蘇雨汐的這個計劃了。


    首先利用蘇雨汐奉上藥膳之機,將毒藥粉放入藥膳之中,再將藥瓶隨意丟在主院的一個角落,那藥瓶全府的人都知道是四姑娘裝藥所用的。


    接下清月則會裝做小小心用銀器試出毒素,再設法讓人尋到藥瓶,見有人要毒害自己,沈氏定然盛怒,必會差人調差,揪出敢給她投毒之人。


    藥膳本是蘇雨汐所獻,藥膳中的毒藥成分又與她所擁有的藥瓶裏的一模一樣,這樣的狀況蘇雨汐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下毒謀害嫡母的罪她是坐定了。


    更何況,沈氏對庶女本就極為涼薄,見庶女想毒害自己,深恨之下還不亂棍將她打死,那時蘇雨汐隻怕是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做了一縷冤魂。


    四姨娘端坐在大石上聽清月述說完自己的計劃,依然笑著說:“原來,清月姑娘想毒害夫人之後嫁禍給四姑娘啊,手段可真高啊!”


    清月見四姨娘對自己的解釋置若罔聞,依舊自顧自地編排著自己,坐在大石上一動不動,並不馬上拿著藥膳去夫人那裏告發,清月的心慢慢定了下來。


    她也是個伶俐人,細細一想,就想到了,四姨娘定是想以此事來要挾自己為她行事,四姨娘這番做作不就是為了五姑娘有希望與二姑娘一同嫁入楚王府麽?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


    清月暗自鄙棄四姨娘母女,但她心中明白,如今這情況,卻容不得自己不向四姨娘表一表忠心了。


    想明白了四姨娘的用意,清月倒也不再驚慌失措,定了定神,恭敬地給四姨娘叩了個頭說道:“奴婢與四姑娘私下裏結了冤仇,奴婢若不先下手害她,必被她害得屍骨無存,再說了,如今老爺主張三姑娘陪嫁入楚王府,而夫人則看好四姑娘,若是將四姑娘除了,姨娘想想,夫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三姑娘陪嫁的,那陪嫁之人不就隻有五姑娘了麽?”


    四姨娘依然是不鹹不淡地笑著說道:“你與四姑娘結了冤仇,可不知是何等樣的冤仇,要鬧得用性命相搏。”


    “這……”清月猶豫起來,不知該如何答話,她可是在老爺跟前受幸的姨娘,若是知道了實情,隻怕會忌恨自己,那時一怒之下,定會將藥膳事件告之夫人,借夫人的手除了自己,以防自己奪了她的愛。


    四姨娘見清月猶豫不定,不知該如何答話,心中冷笑不已,這個不要臉的賤蹄子,還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老爺的那些醜事呢?怕我對付你?我秀兒圖謀的豈僅僅是老爺的偏愛?這些個又怎能是你一個小小賤奴所能明白的。


    緣於清月與老爺私會時穿著的那件黑色男用大氅,四姨娘一早就知道了清月時常與老爺私會,那件大氅本是姨娘一針一線為老爺親手的縫製而成,不想老爺一轉身便忘了,當做一件普通衣物贈給了清月。


    那日在花園中,蘇雨汐曾見清月身著大氅而奇怪,想跟上去看個究竟,被四姨娘所阻,這等秘密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否則,將來四姨娘拿什麽去要挾清月呢。


    沒想到,這對不知廉恥的男女行事也不知收斂,最終還是給蘇雨汐探了究竟。這樣竟令清月起了殺心,好個心狠手辣的賤奴!


    還未等清月想到如何答話,四姨娘一下子跌了臉子,站了起來,冷聲說道:“隻怕是在假山後麵所做的勾當被她發現了吧!想借刀殺人來滅口啊,借的還是你主子那把刀,年紀不大,心眼可夠毒啊!若是給你主子知道了,自己身邊人的偷了她的丈夫,竟然還想毒害於她,嫁禍到她的庶女身上,你說她會怎樣,是把你剝了皮呢,還是用鞭子將你活活抽死呢?也許都不是,有可能將你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裏,讓你不分日夜地陪著那些髒汙漢子們……”


    “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清月嚇得大叫起來,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四姨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知道清月已被嚇得失了魂,就不用再怕她不老實了。畢竟夫人的手段,她身邊親近的人有了異心,又怎會不知?


    於是,四姨娘俯下身子,湊在清月耳邊輕輕說道:“那些都是夫人知道才會發生的事,現在夫人不是不知道嗎?清月姑娘會自己告訴她嗎?”


    清月一聽心中頓時醒悟過來,四姨娘怕是有事要用到自己,於是連連叩首,說道:“四姨娘在府中一向待下人十分和善,誰人對奴婢們好奴婢們心中都明白很,隻求姨娘發發善心,可憐可憐奴婢,不要將這些事情告訴夫人,姨娘有如奴婢的再生父母,姨娘今後有事差遣,奴婢也定當萬死不辭!以報深恩!”


    四姨娘心中明白這下清月是徹底服貼了,於是彎腰將清月扶起來,說道:“清月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呢,唉,我這也是替夫人擔心呢,你說這四姑娘用藥的手段這麽高,你一個小小的婢女又如何能試得出來呢,她有心毒害夫人,夫人此番隻怕是在——劫——難——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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