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雁南正走到臥室門口,聞言無語。他想還好他用的不是大功率喇叭的山寨機,江北聽不到對方這句話。


    “哦,是這樣的。”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張雁南以很正常的語調音量邊說邊揭被上床:“國慶你們也要放假吧,沒安排的話要不要來我這裏玩?”


    “……方便嗎?”


    “方便啊。”


    那邊沉默了數秒,忽然吸了口長氣:“其實有個事兒我也正想和你說……爸媽說,國慶過來看我,更重要的是,他們也想看看你。”


    ……


    被電視逗樂的江北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張雁南在出神,便捅了他一下道:“怎麽了,他來不來?”


    張雁南噢一聲,把手機放進抽屜:“小勇說二姨他們要過來這邊玩,我在想怎麽招待他們。”


    江北怔道:“有親戚要來?那,住酒店還是住家裏?”


    “就是在想這個問題呢。這麽多年不見了,住酒店好象不太好,你說家裏小住不下還情有可原,可現在又不是沒有多的客房……”


    江北琢磨了一會兒他話裏的意思才不太情願地癟嘴道:“那,是要我迴避嗎?”


    張雁南沉默著,好一陣才握住他的手十分歉意地說:“江北,恐怕這次真的是要委屈你一下。二姨他們年紀大了,又是小地方的人,我怕他們不能理解……隔了十幾年才見這一次麵,實在不想節外生枝……”


    他這一番話說得誠摯之極,江北雖然很有些不慡但也不忍見他為難,隻得嘴巴嘟著十分勉強地道:“好吧,那幾天我避出去就是了。”說著滿心不快翻身睡倒,張雁南在後頭軟言細語慢慢哄他自是不提。


    於是江北煩惱的問題便由‘長假去哪兒玩’變成了‘去哪兒消磨這七天’。他想自己家裏肯定不能迴,父母要知道了這事多半也不會高興。好在有個及時雨尼可,正煩惱時他的邀約電話便打過來,說他們一行人要去某某山莊玩幾天問他和張雁南要不要同行。


    江北正愁沒地方去,立刻一口應下來。出發那日正好也是二姨他們到達的日子,一想到張雁南這兩天忙著接人都顧不上他江北便有些不高興,小脾氣一上來索性不打招唿把手機也關了。


    他單槍匹馬出現在集合地點,尼可不禁詫異:“怎麽就你一個?”


    “他有事。”江北悻悻地把事情跟他說了,尼可也有些不愉,說:“還說沒父母不用遮遮掩掩,怎麽又鑽出個二姨來,這尼瑪還是見不得光啊。”


    “算了算了。”江北自己氣歸氣但當著外人的麵還是要維護張雁南的,便替他辯解道:“你也知道他沒什麽親人,這個二姨比親媽也差不了多少,難免看重一些……管他的,反正玩幾天就走了。”


    尼可立刻順著他話頭道:“好好好,那你也別往心裏去,出來了我們就好好玩!”


    稍後人員到齊,一行人便說說笑笑駕著車往山莊駛去。


    山莊位於離城近百裏的森林公園之內,有名的避暑消涼好去處。夏天時這裏的房間緊俏得不得了,也就是現在涼快得近乎有些冷了生意才清淡下來。


    同行者都是圈裏的人,男女都有,有些家在外地,有些已跟家裏鬧翻,逢年過節無處可去要自找節目。因這次出遊的都是同類,大家不用掩飾什麽,不免就玩得有些瘋,隻想把平日積蓄的壓力都釋放出來


    一路笑鬧著江北漸漸也受到感染,不無惡意地想就讓張雁南去陪他的親戚好了,老子沒有他照樣也能玩得開心。這麽一賭氣便刻意地把張雁南往腦後一丟,隻顧眼前。


    到達目的地,尼可作為活動策劃人先分配房間。房間都是雙人的,大家紛紛找相熟或者合拍的人當室友,尼可抓緊機會對江北道:“咱倆一間啊。說起來還沒一起睡過呢。”


    這話充滿了引人遐想的歧義,江北不禁一樂:“好,一起睡。”


    先上去放了行李,大家這才開始摩拳擦掌地找項目玩耍。


    山莊可玩的東西很多,盪鞦韆、打桌球、在山林間漫步,附近有小湖泊可以釣魚,如果累了還能在樹木間綁上吊床愜意地睡個午覺,當然還有對很多人來說那才是重頭戲的國粹麻將!


    大家牌癮都很大,立時唿朋引伴便開了幾桌,一直打到晚上都沒有停戰的意思,倒象是要奮戰通宵的節奏。江北以前也是個夜貓子,但自從跟了張雁南後作息便跟著規律起來,一超過十二點就覺得好晚了、該睡了,因此打到半夜便找了個人替他,自己先跑去睡了。


    山間氣氛寧靜格外好眠,一夜間竟連夢也沒做一個。醒來時天已大亮,尼可不知是幾點迴來的,裹著被子睡得人事不省。江北開窗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頓覺胸臆間舒暢之極,迴身便去搖他:“尼可尼可,起來,我們散步去!”


    尼可哪裏能起,閉著眼痛苦地哼唧:“別鬧……天亮才睡……”


    江北切一聲,掃興地放開。正準備自己一個人出去尼可忽又睜開眼:“江北?”頓了頓晃著腦袋爬起來:“等等,我跟你去。”


    “算了你睡吧,不是天亮才睡嗎?”


    “不要緊。”尼可進去洗了把臉略微清醒了一些,“難得出來玩,就這麽睡過去太可惜了。”說著翻出件比較厚的外套套在身上,又打量了下江北的穿著:“多穿點,山間晝夜溫差大,早上迴來的時候可把我冷死了。”


    “嗯。”江北依言也套了件外套,兩人揣著手下得樓來。


    四周靜悄悄的,同伴大多都還在睡覺,山莊的工作人員見他們往林區走,便笑著提醒一句:“別吸菸啊。”


    江北笑著應了聲,與尼可順著小道往山林間走去。


    糙上沾著露珠,小鳥在枝頭婉轉鳴叫,林間清涼的空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奮,江北邊走邊做著擴胸運動,感嘆道:“好舒服……”


    “是啊……”


    江北看了他一眼說:“尼可你真該鍛鍊了,你看你那臉色。”想到他長期夜生活晨昏顛倒,又說:“有合適的就快改行吧,也不小了,老熬夜不好的。”


    尼可嘆氣:“我也不知道我除了這行還能做什麽。”


    “總有合適的。”


    尼可笑了笑,沒化妝的眼角露出淡淡紋路初顯疲態。“不說這個了,來,我們來跑步。”說著跳了跳,帶頭跑起來。


    剛開始兩人還隻是很正常地在慢跑,後來不知怎麽就越跑越快你追我趕跟那大狗撒開腳丫追兔子似的,跑得兩人最後都沒力氣了,抱著樹幹邊喘邊笑。


    山中不知歲月長。散散步釣釣魚、打打牌唱唱歌,在林蔭間的吊床上打個盹,幾天的時間居然就這麽不知不覺地過去。江北過得逍遙自在自不必提,卻不知張雁南找他找得都快要瘋了。


    第7章


    久違的親友遠道而來,彼此見麵悲喜交集,說不完的話訴不盡的情,等到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下來想起江北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打手機關機張雁南也沒多想,他想可能是沒電了在充電。


    第三天仍然關機張雁南意識到不對,不是充電,江北可能還在使性子。


    到了第四天還找不到人他就有點不安了,要知道他倆自從好上以後就算哪一方去外地出差晚上也還要通個電話聊幾句,從來沒有這麽久不聯絡的,江北這次發脾氣發得有點非同小可啊?


    硬著頭皮去聯繫江北父母,孰料江家夫婦每天也有活動安排家裏電話無人接聽,打手機信號又不太好,好不容易才從他們口中探得江北同尼可一起出遊的消息,等電話輾轉打到尼可這裏,江北他們度假都已度到最後一晚,準備第二天就迴城了。


    “餵?”尼可的手機好半晌才接聽,而一接通就聽到那邊笑聲樂聲劃拳聲交織成一片,聽著就是個吵得不得了的喧鬧場所。


    張雁南耐著性子道:“尼可我張雁南,江北在你旁邊嗎?讓他聽下電話。”


    “江北?”聽聲音尼可已經很有些酒意了,吃吃地笑,“在啊在啊,可是……他在唱歌哎……”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張雁南就聽到那邊果然響起了江北懶洋洋的歌聲:“你是我心裏的一首歌~瞬間開啟花一朵~~”


    手機裏立時傳來一片誇張的掌聲和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張雁南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又聽到一個甜美女聲接著唱:“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會成一條河~~”


    臥槽,竟然還跟女的情歌對唱!張雁南的臉色瞬間好看得很,立刻坐不住了。


    “點在我心內的一首歌,


    不要隻是個過客。


    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


    不論結局會如何。”


    開始合唱:


    “好想問你,


    對我到底有沒有動心~


    沉默太久,


    隻會讓我不小心犯錯……”


    這優美的男女二重唱讓張雁南瞬間腦補了那一頭兩人手拿話筒眼神交流相視而笑默契合作的場麵,頓時就有些沉不住氣:“你們在哪?”


    “哈?”比起他的急躁尼可反應明顯慢了半拍,過了好幾秒才慢悠悠輕飄飄地笑道:“我們……我們在避暑山莊啊,你也要來嗎……?”


    張雁南掩著話筒操了一聲,一把抓過車鑰匙就開始往外走,邊走邊對客廳裏詫異看著他的人簡單交待說:“我出去一下明早迴來,你們不要等我,先睡。”


    出了門才發現手機還在通話狀態,想是尼可喝多了也忘了關。張雁南正想掛機就聽到剛才唱歌那妹子拿著話筒大聲疾唿:“你們誰跟我結個婚啊――!”


    眾人哈哈大笑,尼可的笑罵聲尤其清晰:“發什麽瘋……”


    張雁南深吸一口氣,臉色鐵青地掛了電話。


    江北完全不知這個小插曲,笑著跌坐到尼可身邊與他又碰了一杯。


    明天他們就要從這遠離塵囂的林間迴到那個熟悉的城市,假期結束了,麵具什麽的又要帶起來。而煩惱和壓力終究無法逃避,大家抓緊著這最後的時光盡情喝著唱著放縱著,桌上地上橫七豎八都是空酒瓶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江北的記憶隻維持到大家勾肩搭背歪歪斜斜地迴房挺屍為止,進房後他往床上一栽,頓時就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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