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夕爭靠著窗戶坐下,道:“我今天就打算迴去。”


    蔡姬一頓,道:“這麽快?”


    原夕爭笑道:“出來都三四個月了。”


    蔡姬沒有多話,隻是將酒水徐徐倒入原夕爭的杯子,撲鼻的酒香味便在空氣當中裊裊升起,原夕爭眼睛一亮,道:“好酒。”


    蔡姬笑道:“這也是前兩天別人送的,我反正不太喝酒,你多喝兩杯。”


    原夕爭笑道:“我今天已經喝得不少,再喝就要醉了。”


    “反正是明天迴麽,醉了大不了倒頭就睡。”


    原夕爭細長的手指端起酒杯,聞了—下,道:“說的也是。”說完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眼裏的眸子更亮了,道:“好烈。”


    蔡姬又給原夕爭倒了一杯,笑道:“正是呢,我也沒喝過這麽烈的酒,不過真是香,我剛剛淺淺嚐了一杯,那香氣到現在還在嘴裏。”


    原夕爭一笑,拿起酒杯喝了起來,蔡姬隻要見原夕爭的杯子一空,便會笑著將酒滿上,但是原夕爭除了第一杯,一直都喝得很慢。蔡姬一直都微笑著看原夕爭飲酒,原夕爭慢慢地似乎有一點不適,撫著額頭問蔡姬,道:“這到底是什麽酒……”


    蔡姬笑著又給原夕爭倒滿,道:“我也不曉得,是一位北方客人送的。”


    原夕爭皺眉,道:“難怪,這酒後勁太足了。”


    “不如去休息一會兒吧。”蔡姬笑著過來扶原夕爭。


    但是原夕爭卻揚手製止了她,自己站了起來扶著牆走進了蔡姬專門準備的房間。


    原夕爭這個時候隻覺得天旋地轉,連站都難以站穩,隻好就著被褥睡了上去。


    蔡姬端了一點熱水過來,隔著門笑道:“子卿少爺,喝一點熱茶,洗把臉再睡吧。”


    原夕爭迷迷糊糊地聽到她這一句,有心想要迴答,卻已是無力說話了。


    蔡姬沒有聽見答覆,便悄悄地推關門,見原夕爭已經昏睡在床上,便笑著將熱水放下,拿起燭台走到原夕爭的跟前,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著原夕爭,最後她將手搭在了原夕爭的腰間,順勢將腰帶抽去,嘴裏笑道:“我倒要看看能顛倒眾生,卻又始終坐懷不亂的男子到底生了什麽摸樣。”


    注19、20:出自同一首元曲《勸世》,分別是說得屈原,伍子胥,項羽、李斯的下場,意思是官場險惡。


    第十三章


    她還未將原夕爭的衣衫脫去,便突然聽到外麵有夜行者的腳步聲,蔡姬當機立斷將屋內的燈火吹熄。


    隻聽外麵有人朗聲道:“原公子,談天望請求一見。”


    蔡姬微微打開窗戶,隻見門外站了—個三十幾歲書生摸樣的英俊男人,便開口道:“我家子卿不見外客。”


    談天望微微一笑,道:“原公子,我今天是奉榮王之命,務必要見原兄一麵的,倘若你非要拒人於千裏之外,那會很傷和氣。”


    蔡姬冷笑了—聲,道:“你算什麽東西,跟你傷不傷和氣又有什麽關係。”


    談天望一滯,他人望武藝計謀都是上上品,帝王心經雖然不是從師於公孫纘這樣的大家,但也是名家之後。他今天領了任務來,原本也是不服氣原夕爭這麽三番兩次地得罪楚暠,依楚暠這種爆裂的性子居然還是不肯殺他。


    談天望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要同原公子說話。”


    蔡姬看了一下在床上昏睡的原夕爭,眼珠子一轉,笑道:“公子說了,你……不配!”


    談天望怒火衝心,即便是楚暠也從沒對他如此不客氣過,他反手抽出寶劍,怒極反笑道:“那麽談某就不客氣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夜色中風起,盡管已經是大地迴春,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涼涼的夜風中,吹來的暗香,不像是來自那撩人的花,倒像是刺骨的毒。


    談天望的死訊是快黎明時分傳到楚暠的府中,榮王府便如同在油鍋裏烹炸了一般,整個都沸騰了起來。


    楚暠握著一枚浸滿了汙血的玉佩,談天望從少年起便幫著楚暠出謀劃策,楚暠自然一眼就能認出這塊玉佩正是談天望的貼身之物。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也不知道是過於生氣,還是過分傷心,他踱到了一具蒙著白布的屍體旁,隔了很久才道:“有沒有找到……天望?”


    王府侍衛隊長低得更下了,隔了許久才道:“迴王爺的話,沒有找到談先生,但我們在西郊荒墳地裏隻找到這一具暗衛的死屍,他顯然是傷重逃到那裏,然後流血過多死亡。”


    榮王沉吟了一會兒,道:“何傷?”


    “迴王爺,劍傷,是軟劍造成的。”


    楚暠那張原本英俊的麵孔陰晴不定,顯得極為猙獰,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反覆看著地上的屍體,道:“帝王師中,唯有公孫纘的門下用這種藏在腰帶中的軟劍。”


    楚暠的臉變得極為猙獰,他咬著牙道:“原夕爭!”他突然大喝道:“來人!”


    他的話音一落,立即從屋外飄進來兩個黑衣人,楚暠一字一字地道:“從今天開始,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我要原夕爭的命!”


    他的話音一落,隻聽有人進來道:“慢著!”


    楚暠頭一迴,神色一頓,道:“原來是六弟,你不必勸我了!我知道你跟舅舅都是讀書人,喜好把文章做得花團似錦,但是這個人不但不能為我們所用,還斷了本王一條胳膊,他現在就算趴在我的腳下,求我用他,我也要將他粉身碎骨!”


    楚昪嘆息了一聲,道:“天望身遭橫禍,我也很難受。但此事頗多疑點,我們與楚因爭奪鹽使又急需原家的配合,因此還要多考慮。”


    楚暠冷笑了—聲,道:“原夕爭說過原家能存活上六七百年,自有它的生存之道。你看原炟把一個庶出的女兒嫁給了楚因,但卻對我等賣力討好。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一個堂弟庶出的兒子而跟我們過不去?”


    楚昪嘆氣道:“我始終想不明白,原夕爭為什麽今天會突然發難。天望的脾氣不太好,但不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人,他是代替王爺去的,必然是恩威並重,先說好處……至多談不攏,動手也不會傷了各自的性命才對。”他略思考了一下,斷然道:“我知道為什麽!”


    屋裏的人均看向楚昪,楚昪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嘆息道:“天望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死。”


    “身份……”楚暠略一茫然,隨即恍然大悟,道:“天望是戶部侍郎談威的獨子。”


    楚昪悠悠地道:“我們與楚因爭奪鹽使的位置已經是人人皆知,偏偏父皇一直不作決定,心思難以揣摩,戶部侍郎支持誰就變得非常重要。”


    楚暠聽了麵色不禁一變,他剛才急怒攻心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談威僅有談天望這麽一個兒子,如今沒了,即便不會立刻跟楚暠翻驗,隻怕心中也會存下不滿。


    楚暠狠狠地一拍桌子,道:“原夕爭不殺,難以消除我心頭之恨!”


    楚昪道:“我倒有一計,不如將錯就錯!”


    楚暠看向楚昪,隻聽楚昪慢慢地道:“天望的屍體不見了,但我們可以另找屍體栽贓給原夕爭!”


    楚暠的眼皮微微抖動了一下,他站起身來,看著天色將明未明的拂曉,咬著牙道:“別讓他死得太快!”


    原夕爭清晨起來,摸了一下自己額頭,竟然沒有想像當中的那麽頭痛欲裂,沒想到這酒竟然不但醇厚芳香,也性烈如火,而且居然喝醉了也不上頭。原夕爭起身給自己洗了一把臉,長出了一口氣,心想以後無論如何再好的酒也不能多飲。梳洗完畢之後,原夕爭打開門,便聞到了一股詭異的味道,確切地說這是一種濃烈到不可思議的血腥味。


    “蔡姬?”原夕爭一念及此,立時從樓梯上飄落,足尖還未及地,便見樓梯下麵都是鮮血,原夕爭左腳踏右腳,人就躍到了屋角的椅子上。可即便如此,滿地的鮮血也讓原夕爭幾欲嘔吐,這些人都是原夕爭認得的,正是蔡姬新雇來的奴傭們。


    原夕爭還未及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門便被踢開了,衙差們一哄而入,當前數人見了滿地如積成窪泊一般的鮮血也不禁都麵色一變。


    他連申辯都還未說出口,衙差們便將原夕爭圍了起來,當前一人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都城做出如此大案。”


    原夕爭慢慢沉靜了下來,道:“衙差,人非我所殺,請帶我堂上伸冤。”


    “好,你,你不要勤。”衙差嘴裏喝道,心裏對這個殺人狂還是有幾分忌憚,他掏出手鍊,腳鏈將原夕爭銬上,然後才放心地道:“給我搜,把他的兇器給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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