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點頭,銳利的目光看著道士,冷冷的說:“自己說出來還是我動手?”


    道士氣急敗壞:“你說什麽啊,這宅子裏分明冤魂遍地……”


    燕赤霞冷哼:“是嗎?”


    道士昂頭:“當然,我謝楓從來不會行騙,咱是道行高深的人。”道士說完,兩道黑影朝燕赤霞衝過去。


    “哎呀!”王家的人嚇了一跳,迅速靠近自家老爺。寧采臣淡淡的注視著黑影,看著燕赤霞輕而易舉的將兩道黑影控製住,黑影現了原形——是兩個紙人。


    燕赤霞冷冷的說:“學了幾招茅山道術就用來騙人,你師父是這麽教你的嗎?”


    謝楓不敢置信的搖頭,喃喃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到底是什麽人?”


    王家的少爺十七八,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看到燕赤霞手裏的紙人,怒了:“原來一切都是你搞鬼,先說我們家有冤魂作祟,然後派紙人來搗亂……我說呢,你沒出現之前家裏好好的,你一出現我家的鬼就出現了……你太過分了!”他父親母親姐妹們被嚇得半死,差點傾家蕩產的求道士超度鬼魂。


    騙術被人當麵揭穿,謝楓滿臉通紅,尷尬極了,腳跟一轉就想逃跑。燕赤霞一閃,到了謝楓麵前,一隻手輕輕的按住謝楓的肩膀,謝楓怎麽都走不了。“你到底是誰?”謝楓滿頭大汗的看著燕赤霞。


    燕赤霞淡淡的說:“燕赤霞。”


    “燕……燕赤霞?”謝楓呆了片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天搶地,“燕大俠,求收徒!”


    寧采臣一愣,輕笑:“大哥,原來你這麽有名。”


    燕赤霞冷聲道:“學術不成先行騙,我不收這樣的徒弟。”


    謝楓立刻將袋子裏的錢一扔,朗聲道:“師傅,現在徒兒什麽都沒有了。”


    寧采臣道:“大哥,你們談。”轉頭朝目瞪口呆的王老爺道,“在下想問一些事情,不知道可以嗎?”


    ☆、第九章【未婚妻,通緝犯】


    燕赤霞皺皺眉,提著謝楓出了大廳,到院子裏說話去了。唿啦啦,王家人跟過去看戲了。


    “燕大俠,燕大俠,求收徒。”謝楓死皮賴臉的說,完全無視了燕赤霞虎著的臉。


    燕赤霞將謝楓丟在地上,冷冷的說:“行騙,違背了天師裏原則,以後再敢這麽做,我會廢了你的道術。”


    謝楓連連點頭:“師傅說的是,謝楓再也不敢了。”


    這邊園子,兩個道士纏著,那邊大廳,寧采臣正在詢問莫小姐的事情。


    “王老爺,莫小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可以告訴我嗎?”寧采臣問。


    王老爺連連點頭:“可以可以。”雖然這道士是騙子,可他也是有真本事的人,王老爺並不覺得被騙。不過道士一見到背劍的俠士就下跪求收徒……這俠士一定非常厲害,要打好關係!王老爺想著,對寧采臣越發的親切了:“公子與莫家有關係?”


    寧采臣點頭:“恩,親戚,我來這裏探親,不成想……在下隻是想知道緣由。”


    王老爺嘆氣:“公子來晚了,這事,要從三年前說起……”莫老爺在金華很有名。有名的不但是莫老爺的清正廉明,還有莫小姐的武功。莫小姐長的非常漂亮,她的脾氣和她的美貌一樣有名。莫小姐生在官宦家庭,卻不是普通的大家閨秀,而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捕快。朝廷沒有女捕快,世人對女子的要求也不是這樣,不過莫大人並不阻止女兒的行為,而莫小姐也確實為百姓做了一番好事,大家漸漸的接受了莫小姐。某一天,莫小姐看到有人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婦女,就將人打了一頓關進大牢。本來隻是一件尋常的事情,隻因為被抓的人是高官的公子,莫家就遭了大災……“公子,其實這些事大家都知道,就是沒有辦法。這世道……唉,公子在外麵不要隨便打聽莫家的事情了,小心高官抓人。當初一道命令,莫大人變成貪贓枉法的罪犯,抄家滅族,血流成河,我們甚至連收屍都不敢。那時候莫小姐去山上抓蛇妖去了,有人跑去通知莫小姐逃跑,莫家才保存了一根苗。”王老爺嘆氣,這年頭做什麽都不安全。有莫大人在的時候,至少金華還不錯,莫大人不在,金華變成了什麽樣?


    寧采臣微微一嘆:“我明白了,請問王老爺知道當初陷害莫家的高官是哪位,現在在哪裏嗎?”


    王老爺懷疑的看著寧采臣:“公子要報仇?”


    寧采臣苦笑:“王老爺說笑了,像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麽可能報仇?”


    王老爺恍然:“也對,那官員是九千歲汪直的幹兒子,叫汪涵,莫小姐當初抓的,就是汪涵的兒子。汪涵升官了,在金陵那邊。”


    寧采臣道:“多謝王老爺。”


    王老爺擺手:“不客氣,不過公子,你和莫家究竟有什麽關係?”


    寧采臣低頭,嘴角一勾,說道:“親戚。”


    王老爺知道寧采臣不肯說,也不好意思繼續問。寧采臣抬頭,問道:“莫家還有東西在嗎?”


    王老爺道:“還有一些,我存起來了,公子想要?”


    寧采臣皺眉:“我的確想要,隻是……恐怕沒有那麽多錢買。”


    王老爺慡朗的說:“莫家的東西,本該還給他們,公子跟我來。”


    寧采臣拱手:“多謝王老爺。”


    王老爺搖頭:“沒事,公子跟我來。”寧采臣跟著王老爺到了後院的一間房子,王老爺推開門,說道:“莫家的東西我整理好了放在裏麵,公子請看。”


    寧采臣慢慢地走進去,掃了一眼。屋子裏當然不可能有貴重的東西,那些一定被抄走了,留下的,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破爛。咦,那是什麽?寧采臣發現了一疊書稿,走過去翻開。書稿全是抄寫,字跡雋秀,大概是女子的手筆。書稿裏麵多是太白詩詞,磅礴大氣。


    “公子,裏麵的東西我們都沒有動過。”王老爺說。


    寧采臣迴頭一笑:“多謝王老爺,您有心了,我相信莫大人在天之靈一定會感謝你的。”


    王老爺嗬嗬一笑:“應該的應該的,莫大人那麽好的人。”


    寧采臣將手稿收起來,轉身,拱手:“在下告辭了。”


    王老爺挽留:“不如兩位公子在舍下住一宿?”


    寧采臣搖頭:“不用了,謝謝。”


    王老爺送寧采臣出了大廳,燕赤霞走過來,兩人並肩離去。謝楓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麵,忙不迭的喊道:“師傅等等我……”


    “賢弟,你打聽到什麽了?”燕赤霞問。


    寧采臣道:“莫家的事情,可能是冤枉的。如果我能高中,也許能為他們洗雪冤屈,隻是……”


    “隻是什麽?”燕赤霞偏頭看著寧采臣。


    “隻是不知道能不能高中,才華或許有,關係沒有也是空的。”寧采臣皺眉。


    燕赤霞不知道該怎麽說,人間很多事情,哪怕他法術高深也沒辦法。


    算了,不想了,寧采臣搖搖頭,笑問:“大哥,你收他為徒?”


    燕赤霞撇嘴:“當然不可能。”


    “他在後麵,很執著。”寧采臣轉頭看了一眼。


    燕赤霞懶得理睬,問道:“去哪裏?”


    寧采臣摸摸下巴,沉吟:“莫小姐可能在金陵。”


    “現在去金陵?”


    “不,大哥累了,休息一天,明天再說。”寧采臣見燕赤霞臉色不太好,有些自責。


    燕赤霞笑了笑:“沒事,禦劍飛行不費力。”


    寧采臣輕笑:“大哥當我沒見識可以隨意糊弄吧?不費力?不費力你臉色這麽難看。”


    燕赤霞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主要是受傷了,不然……”


    寧采臣扶額:“也是我太著急了,大哥還沒修養好。”


    “好吧,今天就在這裏休息吧。”燕赤霞同意了。


    寧采臣自言自語:“其實我還想問清楚莫小姐的事情。”


    “你對她有好感?”


    “也許,我隻是覺得莫小姐很有意思。”寧采臣道。在明代這樣的背景下,居然能做捕快,還做出了名堂。莫小姐必定不同於其他的女子,想必,會更加符合他的心意。說實話,真要是唯唯諾諾的大家閨秀,他還嫌煩。


    “哦。”燕赤霞不太明白寧采臣怎麽想的,感情這種事,向來是他們的弱項。


    謝楓跑到兩人跟前,殷勤的說:“師傅,你們要去哪裏,帶徒兒一起吧。”


    燕赤霞一巴掌拍開謝楓:“我不收徒。”


    “師傅啊……”謝楓哀怨的看著燕赤霞。


    燕赤霞理都沒理他,寧采臣笑了:“大哥,這傢夥挺有意思的,真不打算收徒?”


    燕赤霞挑眉:“崑崙山的門沒那麽容易進。”


    寧采臣點頭:“說的也是。”


    謝楓眼睛閃亮:“別這麽說嘛師傅,其實收徒弟有很多好處的。師傅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推給徒弟做,師傅的命令是最高的……”


    寧采臣偏頭:“你為什麽這麽想拜師?沒有大哥你不是也混得不錯?”


    謝楓苦笑:“其實我最想做的就是天師,最大的願望就是斬妖除魔,可惜我沒有遇到好的師傅,隻偷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


    “既然想做天師,就不應該行騙。”燕赤霞對謝楓完全沒有好感。


    謝楓搔搔頭:“他們買個心安,我賺點生活費……這個……無傷大雅吧。”


    燕赤霞冷笑:“天師操守都不懂。”


    寧采臣笑了,燕赤霞這麽有操守的天師,窮死了。謝楓尷尬極了:“以後不會了,哪怕窮死我都不騙人了,師傅。”


    燕赤霞不想理睬這個人,又覺得他總是跟在後麵有點煩,劍背一點定住了謝楓,與寧采臣慢悠悠的離開了。謝楓無法動彈,隻能無奈的看著兩人離去。


    牆壁上幾張通緝令在微風中擺動,雨水的沖刷差點洗掉了字跡。寧采臣走過去,看著莫蓮的通緝令。上麵的畫像極為難看,當然,真正的莫蓮小姐長得如何寧采臣不知道。


    “她就是你的未婚妻?”燕赤霞站在寧采臣身邊,低聲問。


    寧采臣點頭,這賞金好高,看來汪涵不斬糙除根不會罷休。


    “……這麽難看你也喜歡?”燕赤霞佩服不已。


    寧采臣淡淡的說:“長相和魅力沒有關係。”


    燕赤霞聳肩:“我不懂。”他隻看到,大多數人看的都是色相。要不然那些妖怪憑什麽能迷惑人心?美貌爾。


    寧采臣攤手:“通緝令的畫像不能信,沒見到真人之前我保持沉默。大哥,不管怎麽說,她都是莫家唯一的倖存者,我要幫她。”母親曾經說過,父親剛死的那段時間,寧家很辛苦,都是莫大人支援的。如果沒有莫大人,寧采臣說不定早餓死了。因此母親總說一定要報答莫大人的大恩大德。寧采臣一開始就決定了,婚姻的事情由莫小姐說了算,或者,他願意為莫家做點事,隻要寧采臣可以做到,決不推辭。


    燕赤霞問:“你怎麽幫?”


    寧采臣轉身離開,低聲道:“先找到人,然後再商量。”隻希望莫小姐理智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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