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覺一口氣哽了上來,澀聲道:“是我唐突,不若換個地方……”


    “不用,”楊文騌微笑道:“祭司大人隻管住著,她,生前也是位奇女子,想旁人不敢想的,做旁人不敢做的,雖為弱質,卻自有傲骨俠氣。況且大人如此高潔,若她在世得以拜見,定會折服,想必讓出整間繡樓與你住都不定……”他的聲音驟然打住,慌忙別過頭,道:“我,小可尚有事,就此告辭了。”


    說罷竟然決然轉身,匆匆避開。


    但我分明瞥見,他眼眸晶亮,已是有些失控。


    就如我此刻一般,扶著椅子頹然坐下,眼眶一熱,險些滴下淚來。


    我們都想到小彤。


    這裏,原本住著那樣一位奇女子,若沒有被我所累,想必她此刻定然遍身羅綺,做忠義伯府尊貴的少夫人。


    她本就出身顯赫,足以與南武林盟媲美,又兼冰雪聰明,性情溫柔,這樣的女子,合該被父母愛若掌上明珠,與夫婿恩愛情深,教養出幾個優秀的孩兒,壽終正寢之時,子孫滿堂,共同哀悼她的一生。


    如果她沒遇到我。


    隻是這世上,哪裏來的如果?


    遇到她那年,我十六,她也十六。


    她如名花初綻,柔美委婉,我卻深陷魔窟,受盡屈辱和磨難。


    足足有半月,那個老匹夫折磨我,狠狠占有我,用各種器具不分日夜地汙辱我,拿春藥迷亂我的神智、命奴僕在我麵前如牲口一般交 媾,讓我每時每刻,都陷入滅頂的如泥濘般骯髒與窒息的深淵中。但這些我都可以忍。


    因為那時候我相信,我愛的人,終究會救我出去。


    他一定會體諒我是被逼,我的身子被人玷汙,但我的心,卻從未遭受汙染,我總是愛他,總是愛他。


    什麽都可以被抹除,被否認,但這一點,卻深深刻在十六歲的我的心底,堅如磐石。


    但是,楊華庭卻以擊潰人的意誌為樂事,有一日,他一邊褻玩我,一邊將穀主通告天下,驅逐我出穀的信一行行念與我聽。


    那個罪名,竟然是勾引從兄,yin 亂驕奢。


    我幾近崩潰,卻如溺水之人般牢牢抓住一點,我拚命搖頭,我不信。


    我如何能信?明明臨出穀前,他還溫情脈脈地擁著我,前所未有地應允我與之同榻而眠。他一遍一遍地撫摩我,說我冰肌玉骨,說最喜歡,我這等溫順模樣。


    他咬著我的耳朵,溫言說,我可以喚他的名字。


    我還能清楚地描摹出他的手,冰涼的指尖如何流連在我的腰腹,我還記得很清楚,他拉開我的腿,堅決進入我的體內,似乎發出滿足的喟嘆。


    我一直以為,我必定是不同的,我相信假以時日,他也一定會同意,我是不同的。


    因為我這麽愛他,我願意為他去死啊。


    我的人雖卑微,我確實出生於窮鄉僻壤,我的童年確實支離破碎,苦不堪言,但我始終覺著,我對他的感情,沒有任何卑微之處,我總以為,隻有我方識得他曲調中的寂寥與高處不勝寒,我也總相信,他是願意我伴著的。


    我那麽費勁心力,猶如絞緊胸口那般疼痛而珍貴的愛。


    難道不值一文嗎?難道真的,沒有價值嗎?


    我想不明白,那夜夜糾纏分明還如此明晰,我看向他的眼眸裏,分明已經有了不同以往的暖意,為什麽,隻是一轉身,卻要捏造那樣惡毒的罪名強加給我?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無異於將我打入地獄,痛不欲生嗎?


    如今想來,自然一切皆如笑話。


    但十六歲的我,卻怎麽也料不到,怎麽在頃刻之間,人就能走到這樣一個荒誕詭異的噩夢中。


    一個我之前想也不敢想,怎麽也掙不脫的絕境。


    我痛得茫然無措,如此過了一日,我忽而警醒過來,是的餓,不能坐以待斃。我亟待一個證據,證明楊華庭在撒謊,他本來就是十惡不赦的畜生,他撒謊,玩弄我的身體和意誌,他有什麽做不出來?


    那個時候,我咬牙忍耐種種不堪,掙紮活著,其實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逃跑,要跑出去,要找到穀主,要請他告訴我,那個詔告天下武林同道的信,那個逐我出穀的噩耗,都是捏造的。


    我曲意奉承,咬牙拚命令自己舒展身子,讓楊華庭滿意。


    我不再掩飾我的痛苦,他折磨我的時候,我不再忤逆他換來更為不堪的對待,而是相反,我也學著尖叫,在顫音當中帶上媚意,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承受他各種各樣下流的手段,我沒再中途暈倒,強撐著,以絕佳的忍耐力與表現恰好的羞恥和痛苦,還有三分羞恥與痛苦中悄然抬頭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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