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裏慌張伸手去接,觸到傷痛之處,忍不住哧了一聲。


    接下來,更為詭異的事發生了,穀主竟然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我道:“塗在傷處,過兩日便好。”


    這一切就如做夢一般,美好得令人難以置信。


    現下想來,不知為何,卻想到一句話,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樹葉吹奏的尖利之聲嘎然而止,我才恍惚意識到,此時此刻,我吹的,竟然是《流月》。


    琪兒稚嫩而清脆的童音在我耳邊響起:“爹爹爹爹,你才剛吹的什麽,可真好聽。”


    我從往事中驚醒過來,抬頭一看,卻見琪兒滿頭大汗,撲到我膝蓋上嘟著嘴道:“爹爹你都不理琪兒。”


    “哪有不理你,”我微微笑了,抱起他坐在我膝蓋上,他立即拿胖乎乎的小手抓起另一片葉子遞給我道:“琪兒好乖,有給爹爹采外頭嫩葉兒,爹爹再吹一個,要好好聽的曲兒。”


    我抱住他,哄著說:“琪兒吹好不好?爹爹有教過你的,記不記得?”


    哪知小孩兒竟然不樂意地扭來扭去,大聲皺眉道:“外頭的夥計們不信我,說沒人能拿葉子吹成調調,琪兒就吹給他們聽,他們卻笑話我,說我吹的像,像人放屁!”


    我蹙眉道:“什麽混帳話,待爹爹出去教訓他們!”


    “就是,他們都不知道爹爹的厲害。”琪兒揮著小拳頭興致勃勃地道:“沈伯伯說了,有時候不用跟人廢話,直接揮拳頭揍人就好。爹爹,咱們去揍他們!”


    我怒道:“沈墨山教你什麽亂七八糟的,乖,下迴不許聽他那些渾話。”


    小琪兒困惑地看我,咬嘴唇問:“什麽都不能聽嗎?”


    “那當然,你記住,這世上除了爹爹,其他的都不是什麽好人,”我加了一句:“尤其沈墨山那樣的。”


    “哦。”小琪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怎麽又成壞人了?”沈墨山笑嗬嗬著踏入後院,道:“小黃,我可倒貼了你不少好東西,銀子花得像流水似的,還得貼功夫找人照顧你兒子,就我這種急公好義之人現下可不多了啊,你有沒有良心。”


    “良心?”我涼涼地迴他:“別告訴我你沒記帳。”


    “那是另一迴事。”沈墨山毫不在意,轉頭對琪兒道:“小子,你說說,誰帶你出去騎馬玩兒,誰送會叫的蟈蟈給你?”


    “沈伯伯。”小孩兒非常響亮地迴答。


    “那我是不是好人?”


    琪兒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不說是吧,成。”沈墨山伸出手指頭點他道:“ 才剛有人送天香樓的點心,你這麽不乖,看來是沒分了。”


    “沈伯伯是好人!”小琪兒毫不猶豫立即倒戈,從我腿上跳下去,衝過去抓住沈墨山的袖子搖道:“琪兒要吃點心,有脆脆的有芝麻的花嗎?”


    “有。”沈墨山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說:“快去吧小猴崽子,都在前頭給你留著呢。”


    小琪兒歡唿著跑出去,沈墨山負手戲謔地看向我。我沉下臉,拂袖道:“騙個黃口小兒,算什麽本事。”


    “他今兒個生字默得不錯,那是鑑賞,若默不出來,就得在前邊院子紮半時辰馬步,這是罰。”沈墨山笑嗬嗬地道:“賞罰分明,我沈家商號的規矩。”


    我冷冷一笑:“那不知沈爺來看犯人,是想賞還是罰?”


    他竟然一本正經地道:“你這些日子有按時吃藥,出房門曬太陽,臉色看來好了許多,我才剛聽你吹調子,也不見阻滯,可見心脈已經逐步恢復,該賞。”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抬起頭,問:“有什麽賞?”


    “你要什麽?”他問。


    “我要你放了我。”


    “免談,除了這個。”沈墨山微眯雙目。


    我嘆了口氣,黯然道:“罷了,我也不指望了,真有事給個全屍就謝天謝地了。”


    沈墨山放柔語調,說:“不是要關你,是放你的時候未到。”


    我垂頭不語,他仿佛有些過意不去,道:“我說了,要獎賞你,想要什麽,先說明白啊,別要貴的。”


    “西域異香。”我抬起頭,緩緩地說:“不點那個,我夜裏睡不好。”


    “他奶奶的,十兩銀子一兩的玩意兒,你敗家也不是敗法吧?”沈墨山急得罵道:“這種東西就騙你們這些附庸風雅的外行,其實點了還不如尋常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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