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不時響起“哐當……哐當……”的聲音中,常威坐上火車離開了京城。


    怕常瓏和常小蠻哭,他是天不亮悄悄離開的,臨走前吃了一大碗餃子。


    楊敏大概是一夜沒睡,看向常威的眼眶紅彤彤的。


    “入秋就迴來,別擔心。”


    “別惦記家裏,你自己在外麵要注意身體。”楊敏低著頭,手忙腳亂的,卻不知道該做什麽,但又不願意停下來,就這麽瞎忙著。


    常威吃著餃子,應道:“娘放心,您自己在家也要保重,我沒事會打電話迴來,要是打不通我就發電報。”


    楊敏點了頭,四處張望著,總算找到了點事。


    她把圍巾掛在常威脖子,輕柔的摸摸大兒的腦袋,想說什麽,最終也沒有張嘴。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這半年是她過的最舒心的半年。


    兒子一夜之間就成熟長大了。


    常威吃完餃子,起身走過去,抱了抱母親,擦拭著她眼眶裏的水花,轉身對常妲道:“大姐,你結婚我是趕不上了,咱們到川省在給你補上。”


    常妲此時也顧不得害羞,抬手摸了摸常威的臉頰,“你自己在外麵要注意安全,有事讓杜野他們去做,別太拚命。”


    常威就笑。


    即便要嫁人,他依然是姐姐心裏最重要的人。


    家裏的事情他不擔心。


    地窖裏藏了足夠一年的糧食,他又留下一千塊錢,外麵還有諸多長輩照應著。


    年前他又在街道攢足了名望,沒人敢招惹他。


    從院裏出來,路過中院時,看到東廂房偏房門前站著個俏生生的姑娘,他揮了揮手,大步離去。


    陪在他身邊的除了兩老頭和範團兒,還有張龍趙虎。


    他們迴去問了父親的意見,要不要轉移組織關係到調查部,結果挨了一頓臭罵。


    這還用考慮嗎?你們為什麽猶豫?


    你們知不知道,這一猶豫意味著什麽?會失去什麽?


    兩貨唯唯諾諾不敢言語。


    來龍組的時候很決斷,那是因為這在父親的蔭蒙下,那時的常威還隻是個科長。


    現在一步跳出公安部,他們不可避免的會有擔憂。


    這也是二代的弊端,會時時考慮家庭因素。


    常威沒有去想這些事,他把倆老頭安頓好,坐在椅子上,看著遠處田野上的皚皚白雪,整理著思緒。


    今天是正月十九,因為王用調常威陪同巡視東南,所以他一天也不敢耽擱,下完燈就出發。


    明天鄔繼茂、李來福和姬曉望也會出發,他們帶著絕密任務,將要在川西適應一段時間後繼續向西。


    這個任務經過李老頭授權,可能一生都無法解密。


    此行危機重重,但是三個家夥沒有絲毫猶豫。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杜野暫時留守,他還要等著軋鋼廠被盜案結案,大概下個月會帶著朱雀和白澤兩個小隊去雙慶,然後轉到川都,在那裏把龍組臨時辦公地點搭建起來。


    諸事已經安排妥當。


    李老頭的道觀屬於易縣,但是離著滿城更近,所以常威的火車是坐到保定,然後再轉車進山。


    後世這是一段四十分鍾的路程,現在要走大半天。


    常威不急,坐在車廂裏靜靜聽著周圍人的閑聊。


    高鐵很快,快到你記不住鄰座人的樣子,火車很慢,慢到可以聽完一個人講完他的一生,高鐵是朝九晚五的奔波,火車是人間煙火的相逢。


    在保定站下車時,天已經黑了。


    他在站台上走了一圈,看到個推著小車賣包子的小老頭,身邊還跟著個中年婦人,兩人正在熱氣騰騰的蒸鍋旁忙碌著。


    那老頭熱情的招攬著客人,隻是笑容裏總有點陰沉。


    論手藝,他不輸火車站食堂裏的那些三流廚師。


    可他依然隻能在站台上賣包子。


    離家漂泊的日子不好過啊!


    常威看著他那張酷似蘇大強的臉,隻是靜靜看著,沒有上前打擾。


    何雨水都不肯來見他,自己何必多事。


    反正等他活不下去的時候,還是會死皮賴臉的迴去找何雨柱給他養老。


    這一趟有兩位老爺子在,行程早就安排妥當,調查局的汽車直接開進站台接人,倆老頭休整一天,明天直接進山。


    到了崖山公社,幹部們都熱情的出來迎接。


    午飯是在公社食堂吃的,算不上豐盛,但分量不少。


    “同誌,你們從京城來,有個事我想找你們打聽下。”


    常威抬頭看見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麵前,歲月已經在她臉上寫滿風霜,但是腰杆挺的很直,精神氣充足,張著一張大嘴笑的很爽利。


    麵向依稀看著有些熟悉。


    常威迴憶著,應該沒有見過這個人。


    她是崖山公社的婦女主任和民兵隊長。


    是的,女隊長。


    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


    中華兒女多奇誌,不愛紅裝愛武裝。


    大概說的就是這樣的奇女子。


    “您要問什麽事?”


    旁邊的老書記連忙打斷道:“王翠萍,你別胡鬧了,這是京城來的幹部。”


    說完他訕笑著對常威道:“她男人丟了,找了十年也沒找到,同誌您別介意,她一個人帶個孩子,確實很辛苦,去京城津門找過三次也沒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常威點點頭,看向王翠萍道:“您丈夫叫什麽名字?”


    “餘則成。”王翠萍沒有解釋他丈夫是做什麽的,隻說出一個名字。


    常威的心漏了一拍。


    難怪第一眼看見這個女人就覺得麵熟。


    麻蛋,別亂穿啊!


    餘則成......他大概還在潛伏吧!


    常威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輕輕的搖了搖頭。


    王翠萍也不失望,或者說本就沒抱什麽期望,依然笑嗬嗬的和常威他們談論著崖山的光榮曆史。


    這裏是崖山,五壯士戰鬥過的地方。


    老書記吸了一口煙,沉聲道:“翠萍是我們公社裏槍法最好的。”


    “她爹娘被小鬼子害死了,姐姐帶著她進了遊擊隊。”老書記悶悶的沉默了會,歎氣道:“那時候她剛和槍一樣高,跟著男同誌一起鑽泥洞,趴草甸,什麽苦都能吃......”


    “小鬼子從42年開始掃蕩,一個村,一個村的殺,燒,搶......”


    “女娃娃都躲在山裏,身上帶著刀,要是落到小鬼子手裏都先把自己給了斷......”


    “我們這個公社,抗戰結束後死的隻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口。”


    老書記就開始絮叨著,抗日時崖山百姓的壯烈。


    李老頭聽著鄉音一直沒說話,他點燃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走到窗前透過玻璃看向黑暗裏的巍峨大山,輕聲問道:“我們是什麽時候開始抗日的?”


    張龍陪在他身邊,小聲道:“張爺爺,是一九三七年,我們打了八年。”


    範團兒搖了搖頭,“如果從九一八開始算起,我們打了十四年。”


    常威想說,從光緒二十一年開始,我們就和小鬼子開始了戰鬥。


    這五十年的抗日曆程裏,我們犧牲和死難的同胞足有三千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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