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派出所後常威換上新警服,腰上別著手槍,穿上新皮鞋後用力的跺了跺腳。


    從款式和舒適度來說,五五式警服當然不如後世,但是白色的警服顯的精神幹練,後世不做到局長身上可穿不了白。


    他在所長辦公室裏對著鏡子照了照,左扭扭右轉轉,像模像樣的給自己敬了個禮。


    精神!


    雖然他一直不想上班,但是對警察這份職業其實挺尊重的,當警察,這是原身的期盼,也是前世的夙願,當年他退伍後就想當警察來著,可惜不夠格。


    深吸口氣,他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戴上大簷帽打開房門走出辦公室。


    “不錯,有點樣子。”


    張有德拍拍他的後背,“腰杆要挺直。”


    “衣服大了點。”


    “那是你太瘦,多吃點肉,對了,你昨天帶了豬頭來所裏?”


    “師傅,你話題太跳躍,我都跟不上。”


    “少廢話,肉呢?”


    “那玩意都是油,我今天要談話怎麽好帶,明兒給您帶來。”


    “這還差不多,你嬸兒好久沒開葷了。”


    常威撇撇嘴,自己想吃還賴在媳婦身上,什麽人啊!


    東廂房三間辦公室,一間治保,一間經偵,一間刑偵。


    不用說,常威自然分在刑偵小隊,他本身對於刑事案件就有些特殊的本領,而且刑偵最容易出成績。


    這幾年新入職的小警察都分在了刑偵,隨著時代的發展,刑偵工作也越來越需要文化知識。


    比如常威之前用過的足跡鑒定法,指望一群靠著夜校掃盲才能識字的大老粗來算公式,那也是想瞎了心。


    “來來來,大家歡迎下常威同誌。”


    作為刑偵小隊長,肖強笑嗬嗬的領著常威進門,辦公室裏其餘人假模假樣給麵子鼓掌。


    “肖叔,你要這樣,以後我就喊你肖隊。”


    “嘿,剛上班就敢懟領導,嗯,罰你兩條魚。”


    “公然索賄啊?”


    “怎麽,不服氣?”


    “沒,服氣,服氣,下班了我去甩兩杆,準保明天有魚吃。”


    謝三福是辦公室裏年紀最大的,拉著常威道:“別傻乎乎站著,最裏麵那張桌子是你的,也別聽你肖叔亂說,有魚自己拿去換錢,有了錢多孝敬你娘。”


    不同於街道辦,常威送到派出所的魚從來沒收過錢,不是所裏不給,是他不肯要。


    這裏大多數人對他來說都和親人一樣。


    父親去世後,所裏每次發福利發物資,從來沒少過他家那一份,都是所裏人從自己那一份裏扣出來的,逢年過節,這些叔伯也都會帶著糧食上門探望。


    常威隻要在家餓了肚子就會領著弟弟妹妹跑去小食堂裏找吃的,所裏人都知道,沒一個吭聲的。


    這是老爹人格魅力留下的遺澤,這是恩,也是情。


    他迴到自己的辦公桌摸摸索索好一會,從挎包裏拿出個飯盒,“謝大爺,肖叔,朱姨,來吃花生。”


    李來福等三個小警察眼巴巴看過來。


    常威拿著飯盒在每人桌子擺了一把水煮花生,又拉著凳子湊到朱飛虹身邊,“姨,您也吃花生。”


    朱飛虹是薑紅霞的師傅,遊擊隊退下來的老戰士,她臉上有道子彈擦過留下的傷疤,所以平時不喜歡笑,笑起來那道疤更恐怖。


    因為不愛笑,性格剛強又嫉惡如仇,平時很少有人敢和她親近,薑紅霞在她麵前也不敢放肆。


    常威卻不怕,貼著朱飛虹像個撒嬌的孩子。


    朱飛虹臉色冷峻的看著桌上的花生,聲音卻難得輕柔,“小常威,這些東西你以後自己留著吃。”


    “姨,我多著呢,明天我專門給您帶一盒,您拿迴去給我叔下酒。”


    “再多也是要花錢買的,好孩子,上班了要學著省著點用錢。”


    “知道了姨,這是我該孝敬您的,您忘了,我小時候嘴饞可都是偷您的餅吃。”


    朱飛虹迴憶著常威曾經的樣子,感慨時光飛逝,小皮猴現在也成了大人,臉上不自覺浮現絲笑意,用手正了正常威的大簷帽,“喜歡吃姨明天給你烙。”


    “唉,還是朱姨好,不像某些人當個小官就要罰我兩條魚。”


    肖強氣的丟過來個花生殼。


    鄔繼茂和薑紅霞來了三年,早就知道常威在所裏的無法無天,隻有李來福接觸的少點,他上班的時候常爹已經犧牲,常威就很少過來。


    此刻見到常威和朱飛虹都能聊起來,又和自己師傅談笑風生,欽佩到五體投地。


    惹不起,惹不起。


    這小子後台太硬。


    新人入職應該怎麽做?


    巴結領導,勤於雜務,虛心請教,可常威算新人嗎?


    他比所裏半數人來的都早。


    後廚的老王頭他喊爺爺,門房的張老頭他喊破老頭,張有德都不敢。


    至於具體工作......


    肖強也沒交代,行政小隊負責轄區刑事案件,大案要案隻要隔天就會被分局接手,留下來的都是些瑣碎的事情,偶爾出個現場,配合下分局的抓捕。


    幾個辦公室裏晃晃,再去老王頭那聊聊天,和張老頭鬥鬥嘴,混日子他最在行。


    到了下午,轄區裏被管製處罰的人過來報到,李來福和鄔繼茂拿著花名冊去了前院點名。


    被管製的對象都是一些情節較輕的犯罪分子,偷雞摸狗,聚眾賭博,倒買倒賣,或者亂搞男女關係一類。


    管製處罰對罪犯不予關押,但限製其一定自由,他們可以仍然留在原工作單位或居住地工作或勞動,在勞動中同工同酬,不過每周一要到轄區派出所匯報過去一周工作生活和思想情況。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管製是刑事處罰,而更嚴苛的勞教是行政處罰。


    常威晃悠著跟出去看熱鬧,稀稀拉拉十多個人有氣無力的應聲點卯。


    他蹙眉站了會,見到人群後麵三個小年輕嘻嘻哈哈的沒個樣子,走過去就是兩腳猛踹。


    “他媽的,站直囉。”


    三人剛想炸刺,看到打人的穿著警服不敢還手,為首的青年梗著脖子不服氣。


    常威上去一巴掌,“裝老炮兒是吧?進過炮所嗎?我不能把你們送到炮所,但是送你們去清河農場就是一句話的事。”


    “憑什麽?”


    “小爺樂意,你不服?來,告訴小爺你叫什麽名字?”


    三人看常威要來真的,頓時惶恐不敢迴話,規規矩矩的貼著牆根站好。


    就是欠收拾。


    “什麽事被管製的?”


    “... ...”


    “媽的,不說是吧?”


    “別打別打,我說我說,我......”挨揍的小年輕聲音壓到嗓子眼,“我們仨是偷看寡婦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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