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圻縣外,陸口。


    此縣,因孫權設置蒲圻湖畔而得名,而縣城北部沿江的一處軍事要塞,有個更加廣為人知的名字——赤壁。


    其實這地方的戰略價值對於吳國來說並不高。


    隻不過四十多年前,曹操大軍在此與孫劉聯軍進行了一場遭遇戰,這才使得赤壁這個名字流傳天下。


    當日。


    諸葛恪率水軍行至此處便停了下來,決定在此地駐紮。


    孫峻在將王昶驅趕走後也率軍趕來,但他對諸葛恪的選擇十分不解。


    “元遜兄,此處距巴丘還有二百裏,為何在此止步?”


    “朱績傳來敗報,現已退守洞庭湖口,魏軍很可能馬上就會發起總攻。”


    “這時候我軍應當前往巴丘禦敵才對吧?”


    諸葛恪心中嘲笑孫峻不知兵,抬手指著營中的旗杆道:“子遠且看,這是何種風向?”


    孫峻順著指尖看了看那迎風而動的旗子:“好像是西南風。”


    “正是。”諸葛恪解釋道,“二月大江上西南風最為盛行,雖說巴丘城能暫阻魏軍攻勢,可魏軍兵力遠勝你我,若是魏軍不惜代價強攻,你待如何?”


    “那就退守唄。”


    孫峻用兵的思路很簡單,沿江重鎮一座座的守,魏軍兵疲馬困自會知難而退。


    聞言,諸葛恪嗤笑一聲:“都說了,大江上盛行西南風,子遠真是一點都不懂。”


    “若是當年周公瑾像子遠這般用兵,你我今日早就是魏人了。”


    孫峻心裏暗罵諸葛恪,一天天就知道故作高深,陰陽怪氣,但臉上還是帶著笑容:


    “還請元遜兄解惑。”


    諸葛恪道:“一旦巴丘失守,進入二月後,魏軍可借西南風直入武昌,我水軍將無險可守.....我意,讓朱績撤出巴丘。”


    “什麽?”孫峻確實兵略尚淺,但荊州幾個重要的據點他是知道重要性的,豈能拱手讓人?


    “莫急,先聽我說完。”諸葛恪道,“此役魏軍連戰連捷,氣勢正盛。我軍避其鋒芒,主動退守,這合情合理,料想魏軍不會看出端倪。”


    “退走前,我軍可派一支水軍藏於洞庭湖中,待魏軍順江北上,湖中水軍便可銜尾追擊。”


    “如此一來,風向和水流優勢就此逆轉。而我這裏則溯江而上,待魏軍大亂,兩麵夾擊,可一戰而定!”


    鬼才!


    即便孫峻痛恨諸葛恪的虛偽,但不得不承認對方軍略上是有一手的。


    當年吳國諸將經常去山越補充兵員,就屬他諸葛恪收服的最多,甚至還有盈餘分給其他將領。


    “元遜之才,不亞於昔日的周郎。”


    孫峻這馬屁拍得諸葛恪心中一陣狂喜。


    但當孫峻迴到自己營中,卻又突然陷入了猶豫。


    他不傻,他知道諸葛恪雖然沒有明說,但留在洞庭湖的水軍定然不會用他諸葛恪的嫡係。


    而藏兵洞庭的兵力定然不會太多,否則容易暴露,之後即便是計策成功,身處敵後的這支水軍也是兇多吉少。


    孫峻不可能讓諸葛恪借刀殺人,消耗自己的實力。


    朱績此人雖然態度中立,但卻是一員幹將,孫峻舍不得讓他送死。


    自己的弟弟孫綝、孫憲都太年輕,派不上用場。


    到底該用誰呢?


    孫峻來迴踱步,聽到帳外傳來聲音,似乎是在唿喚軍醫。


    “軍醫?”孫峻突然想到了什麽,快步走出大帳。


    .........


    “橫江將軍?”


    司馬師疑惑抬頭,看向一臉正色的孫峻。


    “正是,我即刻上表為子元拜將!”


    說著,孫峻拉著司馬師的手:


    “我知子元心中素有大誌,怎奈在魏國蹉跎半生,實在令人惋惜,但大丈夫立功名何時都不晚。”


    很快,他便跟司馬師講述吳軍的作戰計劃。


    孫峻絲毫不擔心司馬師的“忠誠”。


    司馬師不過一介罪人如今騎虎難下,他想活著,隻能硬著頭皮為吳國做事。


    司馬師聽完,心中已有了定論。


    他變成了一枚棄子。


    贏了功勞算大都督孫峻的,敗了也不心疼,甚至還能除掉一個潛在的政敵。


    司馬師深深地感到一股無力感。


    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他可以努力去靠近吳國權力中樞,而今魏軍突然發難,讓他根本沒有時間蟄伏,隻能一步步地被人當刀使!


    唉。


    他早就發現了。


    沒有家族的庇護,想要一步登天,簡直癡人說夢。


    “子元?”


    司馬師迴過神來,再次看見孫峻和煦的麵容,竟是那麽得令人作嘔!


    “衛將軍。”他拱手看著對方。


    孫峻按著他的肩膀:“大丈夫立功名,正在今日!”


    .......


    當夜,一支小型船隊溯江而上,寅時初抵達了巴丘。


    朱績對這樣的計劃感到擔憂,但正如諸葛恪說的,魏軍勢大,巴丘失陷是遲早的事。


    於是朱績聽從軍令,率軍北上前往赤壁。


    司馬師則率軍藏匿於洞庭湖中。


    船艙內。


    司馬師靠著床榻,目光沒有焦點,他迴想起了自己這一生,不知不覺眼皮耷拉了下來。


    “在下夏侯太初,這位為是何平叔。”


    “來試試這個,試過之後就知道什麽叫做飄飄欲仙...”


    “子元,為父說過多少次,不要跟夏侯玄、何晏那些人來往!把手伸出來!”


    “大兄,弟現在是中領軍長史!奉明兄誠不欺我!”


    “夫君,妾不想死。”


    “媛容.....”


    “子元,為父做主,你娶高文惠之女為妻,這對家族有利。”


    “阿父,可是媛容她...”


    “不必多言。”


    “大兄見信如晤,弟在荊州很好,你怎麽樣?阿父阿母身體都還康健?”


    “子元,為父現在也幫不了你,以後的路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你和子上終究要走不同的路。”


    “老東西!誰讓你來的!”


    “阿母絕食,兒亦不食陪母同死!”


    “豎子!”


    “子元,李豐是個禍害,盡快遠離。”


    “子元,勿歸!”


    “老太傅,令郎司馬師犯叛國罪,證據確鑿!來人,將司馬氏一族帶迴洛陽,滿門抄斬!”


    “子元,看你幹得蠢事!”


    “大兄,為什麽?”


    “大兄!”


    “大兄!”


    “阿父!”


    “午時已到,斬!”


    “斬!!!”


    “將軍,將軍!”


    司馬師從噩夢中驚醒,滿頭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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