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水東起太行山流至博陸一帶,過了博陸與一條自北向南的河流交匯,那便是瀦龍水。


    為了隔絕叛軍幽州方向的糧道,洛陽軍在瀦龍水北岸安置了一支軍隊。


    毋丘儉自然知道,就算中山方向的糧草暫時夠用,也不能任由敵軍在北岸紮營以成肘腋之患,勢必要拔除這顆釘子。


    於是他派慕容木延和幽州刺史程喜率騎兵一萬,前去攻陣。


    殊不知,夏侯莊和馬隆等的就是騎兵。


    叛軍的動向很快被洞悉,畢竟那麽多的人馬想藏也藏不住。


    步兵營雖有營寨,但馬隆認為在營寨中戰陣無法施展,況且衛將軍派他們前來本就不是龜縮待援的。


    步兵校尉夏侯莊采納了馬隆的建議,遂帶兵出營前去迎敵。


    作為一個低級將領,馬隆卻不似旁人那樣唯唯諾諾,他時常向廟堂提出他的訴求。


    比如他曾言道:“屯騎營有玄甲良駒,射聲營有精造連駑,單單步兵營空有名號,趨於平庸。”


    故而他不僅上書申請了建立車兵,更是在選卒標準上異常苛刻。


    “限腰引弩三十六鈞、弓四鈞,立標簡試。”


    這是他的標準。


    故而其麾下將士皆悍勇之輩。


    此時步兵營正在有條不紊地行軍,此處地勢開闊。


    不多時,遠處傳來隱隱轟鳴。


    三兩哨騎飛奔而至:“夏侯校尉,敵軍騎兵來了!就在前方!”


    夏侯莊看了馬隆一眼,此役他已將全軍指揮權盡數交給馬隆。


    馬隆沉著點頭,隨即下令變陣。


    箱車陣的變陣速度不算慢且很有章法,軍中將士力氣不小,僅憑一人便能推動馱著士兵的戰車。


    很快,數輛戰車排列成的圓形的拒馬陣,拒馬後是甲兵交叉排列,陣眼處則是將台。


    前方塵土飛揚,馬蹄的聲音越來越重。


    “攢射!”馬隆目測敵軍進入射程,立刻下令。


    隨即,無論是戰車上的士兵還是推車的將士都紛紛拿起弓箭,朝天射擊。


    緊接著,對麵掀起此起彼伏的怒吼,箭雨的洗禮是再尋常不過的畫麵,鮮卑騎兵見怪不怪,倒是徑直發起了衝鋒。


    然而多年與中原人打交道的鮮卑人也並非硬著頭皮亂衝,他們自然有自己的打法。


    慕容木延下令,對魏軍實行圍追堵截,或者跑到前麵吸引火力,或者繞道中間,設伏截擊後軍。


    可當鮮卑人衝至近前才發覺不對勁,軍陣前方布置戰車阻擊不是什麽稀罕戰術,可魏軍四周全由戰車包圍,活脫是一座移動城堡。


    鮮卑人他們開始放箭襲擾,盡管這車陣稀奇,但的戰陣呆板,站著不動能有什麽作為?


    可一番騎射後卻真正感到了無力。


    不僅大部分箭矢被戰車護板阻擋,甚至從木板的後方還時不時放出冷箭!


    前鋒的鮮卑騎兵不明狀況,吃了大虧。


    慕容木延對身旁的程喜道:“程使君,你這就不地道了。為何隻有我鮮卑兒郎衝鋒在前,你部騎兵多為甲騎,該由你部前去衝陣吧。”


    程喜道:“賊軍戰陣未亂,且外圍皆是戰車,貿然衝陣,自尋死路。依我看,你鮮卑胡兒射術頗精,不如先擾其軍心,待敵陣出現破綻,我再一戰而定。”


    “哼。”慕容木延冷哼一聲,別過頭去,盡管他知道魏人騎兵精貴,常用於收割追擊戰,但心裏還是不願買他的帳。


    慕容木延遂改變戰術,他讓心腹前去傳令,將敵陣圍起來,向中央齊射,意在用亂箭射殺敵方指揮將領,從內部瓦解。


    其實這招對於普通的步兵陣或許真能起到幾分效果,然而他麵對的,是第一次向世人展示的全新戰法。


    就在鮮卑騎兵跟車陣保持一定距離,拉弓抬射之際,魏軍中央戰車上卻令旗飛舞。


    接著,車陣肉眼可見的變陣,推車的將士紛紛怒吼著將前排戰車向鮮卑人駐足的地方推進,整個圓形車陣驟然擴大了範圍。


    嗖!


    隨著戰車木輪轟轟的聲響,一支利箭也從暗孔中飛射出。


    一名鮮卑騎兵當即被射落馬下,周圍幾騎見狀紛紛勒馬後撤,身後卻突然傳出一陣衝鋒號。


    戰車有序空出了狹窄的身位,精悍的魏軍甲士提刀持盾,怒吼著衝了出來!


    “^&%!$#&%¥!?”


    鮮卑人嘰裏咕嚕地用鮮卑語說了句什麽,隨後轉身便走,魏軍聽不懂,但猜測應是罵娘的話。


    然而鮮卑人的馬速根本提不起來,很快便陷入被步兵多麵圍剿的泥潭。


    叛軍軍陣裏,程喜嘀咕道:“從未見過如此軍陣,此人是誰的部將,我怎麽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一旁的慕容木延罵罵咧咧地喊了一句鮮卑話。


    程喜怒視著他:“你說什麽?”


    慕容木延這才用漢話說道:“我說程使君高見。”


    程喜也不是善茬,立刻懟道:“別跟老子陰陽怪氣,你有什麽想法說就是了!”


    慕容木延沒好氣地指著戰場:“我鮮卑兒郎已經盡了力了,現在敵陣沒了戰車掩護,已有破綻,程使君該出擊了。”


    程喜也看向遠方,覺得時機已到,卻還是傲然迴了一句:“我自有分寸,還輪不到你教我。”


    說罷,程喜下令讓幽州突騎衝陣。


    魏軍圓陣中,夏侯莊不斷得眺望著遠處的敵軍本陣,忽然他高聲道:“孝興,鐵騎來了!”


    “我看到了!”馬隆隨即揮動令旗,車陣再一次變幻著姿態。


    盡管有陷入廝殺的將士迴不來了,但戰場無情,容不得馬隆多作留戀。


    待幽州突騎趕來時,軍陣儼然恢複如初。


    幽州鐵騎的馬速已經提了起來,不可能就此折返。


    於是決定衝擊一波。


    但幾番嚐試卻是收效甚微,這陣法靈活多變,當騎兵們好不容易衝毀幾座戰車打開缺口,卻被後排換上來的長矛兵捅了好幾個透明窟窿。


    這下,所謂的幽州精騎此刻也是犯了難,麵對幾乎未受損的車陣,他們再不敢貿然衝鋒,隻能像鮮卑人一樣聊勝於無的射上幾箭。


    程喜方才有多自信,現在就有多慌張,之前真定城下,他不隻一次罵劉昕、王渾等人是廢物,可今日他領萬騎卻被兩三千步卒打得找不著北。


    “暫且收兵吧,這魏將的路數太邪門了,擇日再戰。”


    慕容木延用鮮卑語罵了一句“蠢豬”,而此時程喜卻沒心情跟他爭辯。


    迴營後,程喜覺得沒臉去見毋丘儉,於是又跟慕容木延商議道:


    “今日吃了準備不足的虧,那魏將的戰車陣看來是專門對付騎卒的。”


    “不過我方才想了一下,那種大的戰陣隻有在開闊之地才能擺開陣勢,若是被困在營中定然不可施展。”


    “那你想怎樣?”慕容木延問。


    程喜道:“明日清晨,你我率軍直撲敵軍營寨,以兵力優勢把他們壓在營中,到時候放一把火,連著他們的破車一起給他燒了。”


    慕容木延對贏倒沒多大興趣,隻道:“我聽你調令沒問題,但毋丘將軍問責下來,你可別拉著我。”


    “什麽時候了還考慮這些?”程喜反唇相譏。


    話音落下,他又問道:“今日迴軍前,你說的那句鮮卑話是什麽意思?”


    “使君高見。”慕容木延笑著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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