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郡,舒縣。


    北風唿嘯,天空陰沉。


    “動作快點,裝車!”


    一群民夫和輔兵在軍官的大聲喝令下,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把一袋袋軍糧裝上牛車,再折返去糧倉,如此循環往複。


    舒縣在魏吳邊境,漢末以來幾經易手,早已不適合百姓常住,如今儼然成為一座軍事要塞。


    所以在當地很難征發足量的民夫,不得已隻能從六安、壽春等地抽調。


    盡管如此還是不太夠,本身就正值冬季無法通過水路運輸。


    並且他們這裏是為鎮東將軍郭淮作為後勤部隊而存在的。


    郭淮所部如今已然南下,順著夾石、石亭一線進攻皖城。


    這條線路補給線很長,後勤的壓力成倍增加。


    不遠處。


    一名青年武官扶刀而立,目光審視著人群。


    他叫馬隆,兗州人,此番兗州軍被司空王淩征召前來淮南,作為後備軍使用。


    運輸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忽然他見一個軍士為了節省體力,把身上的皮甲和佩刀都放在了一旁。


    於是走了上去:“你的裝備和武器呢?”


    那軍士似乎沒察覺出對方語氣中的責備,迴道:


    “軍侯,反正我們這裏也不打仗,省點力氣咱可以多扛幾袋糧食嘛。”


    話糙理不糙,正常來說非戰兵沒必要時時刻刻著甲持刀。


    甚至就算是出征在外的部隊,在行軍途中大多也可以將輜重放於輜重車上,以節省體力。


    然而馬隆卻嚴肅地說道:“我看你體格強壯,是個好苗子,萬不可浪費了天分。”


    “去把裝備穿戴上!”


    他平日裏對麾下士兵的訓練很嚴苛,認為非訓練時的負重鍛煉同樣很有必要。


    在他眼裏,這裏士兵說不定哪天就會被拉上戰場。


    到那時候,他們或許會僥幸在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從而感謝平日裏勤於鍛煉的自己。


    “孝興!”


    有人喚著他的名字,馬隆轉身看去,來人是兗州武猛從事夏侯莊。


    他是兗州刺史夏侯威的次子,今年三十歲,此役他被臨時任命為監軍,負責統籌舒縣一帶的後勤部隊。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妻子是羊徽瑜的族姐,而在原曆史上,他是晉元帝司馬睿的外祖父。


    “夏侯從事。”馬隆拱手拜禮。


    “哎~”夏侯莊卻是擺擺手,“孝興你我情同手足,何必如此見外。”


    “仲容兄。”馬隆隨即改了口,而後問道:\"郭都督那裏有消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夏侯莊搖搖頭。


    馬隆低頭沉思了一陣,忽然說道:


    “我覺得,如果郭都督奇襲皖城,中途補給線是個隱患,如果吳軍派兵攻占夾石,郭都督的軍隊將會成為一支孤軍。”


    “或許司空自有安排吧,而且郭都督曾經在雍涼為將多年,必會謹慎處之。”夏侯莊歎了一聲,“好了,這也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事。”


    兩人沉默了一陣,夏侯莊又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若不是這場戰役打的突然,我這會兒應當已經被調任洛陽中軍了。”


    “不過也好,此役若能立下戰功,迴京後的官職或許會更進一步。”


    馬隆點點頭。


    雖說他的這位好友確實很有實力,但他自認為自己也不差。


    可現實是,人家的阿父是兗州刺史,姻親是泰山羊氏,族兄更是朝廷隻手遮天的大將軍。


    根本比不了。


    “孝興啊。”夏侯莊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之前家父想征辟你入刺史府為吏,為何被為兄阻攔了嗎?”


    夏侯莊賣了個小關子。


    “不知...”馬隆稍稍一愣。


    要不是馬隆今日主動說起,他還真不知情。


    不過夏侯莊心直口快,平日對他也很好,應當不至於害自己。


    “為兄是想,等迴了洛陽,把你引薦給大將軍。”


    馬隆聞言受寵若驚,對於他這樣的武夫而言,能被引薦到京城,即便隻是從一個小官做起,那也是前途無量。


    “多謝仲容兄。”馬隆拱手稱謝,對於這種事他從不扭扭捏捏,惺惺作態。


    無論是在何時,上進應是一個男兒必生的追求。


    ..........


    郭淮帶著三萬多人馬已過掛車關,進入到了皖城穀地。


    他為將多年,經驗老成,在每個關口都留了兵馬把守關隘,以防吳軍斷其糧道。


    “世英兄,沒想到你我二人在淮南還能一起出征.....時光如白駒過隙,如今你我都白了胡須。”


    馬背上的郭淮笑著看向一旁的揚州刺史魯芝。


    他跟對方曾經在長安共事多年,交情匪淺。


    然而感情歸感情,利益歸利益,目前來看這魯芝是大將軍夏侯獻安插在自己身邊來製約,甚至是監視他的人。


    所以郭淮隻是保持著明麵上的客氣,心裏卻有意無意地疏遠。


    魯芝倒沒郭淮那麽多心眼,至少此時此刻他的精力全部放在戰事之上。


    於是問道:“伯濟,司空分兵要我們來佯攻皖城恐非良策吧?”


    “此話何意?”郭淮自然是知道王淩的真實命令,但卻明知故問。


    “皖城乃是一座堅城,軍糧充足。”魯芝道,“我軍孤軍遠攻,吳軍救兵必至,那時進退失據,形勢對我們不利啊。”


    “江東水賊是擅長的是水戰不假。”郭淮笑著解釋道:“但如今冬季湖水變淺,大型戰船隻能抵達皖口。”


    “他們勢必放棄水戰,與我們進行他們不擅長的陸戰,這對我們來說是很有利的。”


    “所以,我們不是佯攻,而是真的要奇襲皖城。”魯芝成功套出了郭淮的話,正捋著灰白色的胡須,嚴肅地看著對方。


    郭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還沒等他開口辯解,魯芝又說道:


    “雖然愚兄比你癡長幾歲,但伯濟畢竟是我的上級,我本不該用這種口吻的。”


    “可你郭伯濟是否防備心太重了呢?”


    “其他的暫且不說,至少司空的真實命令,伯濟總該告訴我吧。”


    郭淮聞言猶豫了片刻,索性坦率地說道:“實不相瞞,司空是要奇襲皖城。”


    “正如我剛才所言,司空認為此時的吳軍支援不利,拿下皖城的可能性很高,就算不成,我軍亦可牽製大量吳軍兵力,為司空那裏爭取更多機會。”


    “倘若吳軍不來救呢?”魯芝反問。


    “應該不會吧....”


    郭淮其實也有些犯嘀咕,當時接到這個命令時他本想提醒王淩的,但看在對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最終卻沒開口多說。


    畢竟現在郭氏是跟著王氏混的,大多時候還要依著王淩的意思。


    郭淮想了想,說道:“吳軍在江北皖城一帶大肆屯田,已頗具規模。不太可能會輕易放棄了這塊地方。”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安。”魯芝姑且接受了郭淮的說法。


    郭淮笑著安慰道:“世英兄不必太過悲觀了,莫非你以為司空不知兵嗎?”


    “我可沒這個意思。”魯芝連連擺手。


    就在這時,前方有快馬來趕到,郭淮隨即收起笑容,看向那人嚴肅地問道:“何事?”


    “稟都督,吳軍皖城守將已將各處糧倉焚毀殆盡,棄城而走,現已在皖口登船。”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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