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振威將軍意圖謀反?”


    東堂內,夏侯獻從聽曹叡那聽到了這個不可思議的消息。


    “目前還未坐實。”曹叡說道。“不過事關重大當謹慎處之,朕有意令吳質迴京述職。”


    很顯然,曹叡並未讓憤怒衝昏頭腦。


    雖然他對吳質相當厭惡,但他卻知道輕重緩急。


    現如今東線戰事將起,西線的大將軍曹真也在陳倉重兵駐守防範蜀漢來襲。


    這個時候若是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惹急了吳質,搞不好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盡管他真的很想讓對方馬上病逝。


    這事夏侯獻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機,當即說道:“陛下,恐怕不是迴京述職這麽簡單吧。”


    “振威將軍年事已高,此次迴京,朕欲遷他為侍中,輔佐朕左右,卿以為如何?”曹叡也不藏著,當即表露了他的想法。


    嗯...曹叡還是很冷靜的。


    這次行事便是陽謀,明著告訴吳質,天子要繳了他的兵權。


    也不怕吳質真的心生反意,他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實力跟洛陽中軍碰一碰。


    不過,曆史上似乎隻是一筆帶過,可真實的情況到底怎樣他也不得而知。


    吳質明顯不是阿父夏侯楙那般“溫順”的人啊,萬一他就是不來洛陽赴任,臨死還要濺你一身血怎麽辦。


    思來想去,夏侯獻還是覺得,繳兵權就繳唄,這事跟自己也沒什麽幹係。


    他當即迴道:“臣以為可。”


    曹叡的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精光:“既然卿以為可,那卿可否替朕走一遭。”


    夏侯獻微微頷首,略一遲疑。


    合著拿我衝鋒陷陣唄,這萬一那吳質真有反意,直接拿我祭旗了怎麽辦。


    他當即拱手道:“臣不才,恐難以勝任。陛下當擇一能言善辯之人才是啊。”


    “何況臣振威將軍素未相識,臣惶恐,怕誤了陛下大事。”


    誰知曹叡一揮手,轉身說道:“唉,那可真是可惜。此乃機密之事,朝中暫時還無人知曉,而朕的內臣中,卿是第一個知曉的呢。”


    這什麽意思?


    夏侯獻總不能說,那你再找別人說說?


    這天子是非要趕鴨子上架。


    夏侯獻無奈,隻好認命。


    “既然如此,臣願替陛下去一趟河北。”


    “善。”曹叡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夏侯獻。


    誠然,他很是欣賞夏侯獻的才華,作為宗族子弟,日後他定然會給予對方權柄。


    但這權柄隻能由他這個天子給。


    現如今,夏侯家罷了跟吳家的聯姻,又要親自去收迴吳質的權柄。這下,吳質的政治資源大概率是不會流向夏侯家了吧。


    ......


    翌日,夏侯獻便起行了。


    出了洛陽城,夏侯獻的車駕向北而去。


    此次出訪,夏侯獻隻帶了一個仆從為他驅馬趕車。


    那人皮膚黝黑,持韁繩的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見,雖兩鬢灰白,卻顯得十分幹練。


    此人名叫石豐。他是夏侯惇曾經的部曲,夏侯惇亡故後便在夏侯府上充作家仆。


    石豐在夏侯家多年,兢兢業業,他早已把這裏看作自己的歸屬。


    “少君,還有五六裏路就要到孟津渡了,我們在那裏乘船北渡大河後再換輛車駕。”


    聽到石豐的聲音,夏侯獻掀開車簾應了一聲,“我也是第一次出遠門,石叔自行安排便是。”


    到了孟津渡,二人乘上了小舟,夏侯獻望著從西而來的滔滔河水不禁感慨萬千。


    黃河,華夏文明的母親之河,他見證著整個華夏族群的興衰與王朝的更替。


    哪怕過了百年、千年,黃河依舊是那條黃河,而兩岸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穿過黃河,夏侯獻二人在夜裏找了間客驛休息後第二日繼續前行。


    曹丕稱帝後,封吳質振威將軍,持節,督幽、並兩州軍事。


    為了應對北方遊牧民族的侵擾,無論幽州刺史還是河北都督,他們都把官署安在了更為便利的薊縣。


    那裏在漢末大亂之時,是一代梟雄公孫瓚的首府。


    洛陽距離薊縣將近1600裏,在夏侯獻抵達薊縣時已是半個月之後了。


    二人稍作停歇便在次日前往了振威將軍府。


    客堂內,吳質接見了夏侯獻。


    吳質留著短須,一副文人打扮,雖然在曹叡口中吳質已年事已高,但人家是和曹丕差不多歲數,如今也不到五十歲啊。


    案幾上放著茶碗,吳質讓下人煮了些茶水就算是待客了。


    吳質給夏侯獻的第一印象不算差,但他一開口便原形畢露。


    “召本都督迴京!?元仲這小子是要罷了老夫的兵權啊。”


    “將軍慎言,豈可直唿陛下名諱。”


    吳質自知太過放肆了些,想了想還是改口道:“陛下之意,本督知道了。然而最近,鮮卑的軻比能屢屢犯我北疆邊境,臨時換帥恐邊境有失。”


    “將軍莫不是貪戀權柄,不忍放手吧?”夏侯獻直接無視對方的托辭,直言道。


    聽到這話,吳質忽然瞪起了眼睛。


    豎子!


    老夫是看在你是天子貴使才給你幾分薄麵,安敢挑釁於我?


    不過吳質今日未曾飲酒,在他腦袋清醒的時候還是能有所克製的。


    他想道,這當今天子年少繼位,急著收迴權柄。


    可這權柄哪是你想收就收的。自己乃是先帝親自封賞的振威將軍,還容不得你個小娃娃插手。


    此次姑且把這夏侯獻搪塞迴去,直接把自己的態度擺明,難不成天子還真派人來攻?


    吳質又開口道:“什麽權柄不權柄的,皆是為國家效力罷了,不如貴使且先迴京稟告陛下,待這北疆戰事平息,本督自會卸甲歸田。”


    北疆戰事平息?


    你怎麽說出口的啊。


    要知道那北方遊族可不像吳蜀兩國那樣有組織有計劃的進攻。


    他們隻會像蝗蟲一樣,沒事就來劫掠一番,何時能平息?


    看吳質如此胡攪蠻纏,夏侯獻覺得是時候給他來一點威懾了。


    他抿了口茶,隨後把茶碗放下,大聲說道:“想必將軍,早已和那賊吳串通一氣,陷我大魏於危難!”


    “放肆!”


    吳質當即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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