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虎視詫周秦,


    王氣東遊作汴京。


    陰祝巨靈移此險,


    大河為塹嶽為城”。


    這是今年六十二歲的宗澤宗汝霖老爺子,七八年後才寫的詩。


    在另一個時空,他擔任京都留守,拚命忽悠膽小鬼趙小九返迴開封,這詩寫的豪邁,就差拍胸脯保證開封城固若金湯。


    宋高宗趙構打死也不上當,就窩在臨安“直把杭州作汴州”,宗老爺子壯誌難酬,憂憤成疾,臨終三唿“過河”而卒。


    這個時空宣和二年九月初八,開封城東水門外,李誠站在自家“順風行”綱船甲板上,望著這座百萬人口的雄城,唏噓不已。


    此時不裝比更待何時?


    李誠一襲青衫,秋風瑟瑟、衣袂飄飄,隨口吟誦極其應景的小詩一首,方顯得蒼梧先生才華側漏,信手拈來。


    “好詩!好詩啊!”


    身旁不遠處的張知州家三衙內聞言,立馬大加讚歎!


    “興之所至,衙內見笑見笑!”


    李誠風度翩翩的自謙一二,毫無一般文人的倨傲不遜。


    其實他心裏暗暗跟宗老爺子道歉,不好意思啊,您老大才,先借用一首救急。


    李誠打聽過,宗澤去年管勾南京鴻慶宮,因忤林靈素而落職。


    (北宋四京: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東京開封府;西京洛陽府;北京大名府,今邯鄲大名縣)


    林靈素字通叟,當今大宋最具權勢的道士,以“神通”威名於世,為神霄派領袖級大佬。


    其深得官家“溺信”,賜號“通真達靈先生”,加號元妙先生、金門羽客。


    宗老爺子得罪他還能有好果子吃?立馬扒掉官服,攆迴家種地去。


    就這麽霸道!


    “哎哎哎,還喊衙內?你我兄弟相稱,不要見外!”


    “元翼兄請!”


    “自成賢弟請!”


    “哈哈哈哈!”


    二人把臂同行,一副人生知己、相交莫逆的惡心模樣。


    張常先、字元翼,今年二十七,張叔夜的第三子,三十歲那年才生的這小兒子,家裏自然寵溺。


    這次能迴他心心念念的汴梁城,實話實說是沾了李誠的光,要不然跟他客氣個毛啊!


    海州報上去的梁山賊襲擾東海縣,陰謀綁架蒼梧先生之事,沒有穿越二人組想的那麽輕描淡寫,反而在京城掀起一片嘩然。


    連賊子都知道蒼梧先生大才,朝堂諸公碌碌無為,眼屎糊住眼珠子了嗎?


    張元之禍曆曆在目,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這就跟做買賣一樣,大家都知道這“貨”不錯,沒人搶時大家都沒太在意,一旦有人下手了,立馬引起搶購。


    據說官家發了火,摔了幾個杯盞撒氣,層層壓力下來,太學立馬行動起來。


    死要麵子,還不能隻將李誠弄到汴梁城,正好報功文書上也有人家張知州的功勞。


    誰也不敢跟蔡太師、童太師對著幹,那就給他家三衙內蒙蔭個太學生的身份,也不算過分。


    好吧!李誠在州學內舍的課桌椅還沒捂熱,搖身一變成了免試入學的太學生,而且直升內舍。


    咱大宋的太學內舍生,每人每月總計補錢1300文(差兩百文就兩貫錢),外舍生1240文。


    凡州學上舍生入貢京城太學,差旅食宿開支朝廷全數報銷。


    州縣學生可免除本人徭役,而太學內舍生可免除全家戶役。


    這些小錢李誠並不在意,他需要的隻是這個身份而已,原以為還要明後年才能得償所願,沒想到因禍得福,提前進京。


    到哪兒說理去!哈哈哈哈!


    張家在汴梁城有宅院,人家三衙內難得迴家,李誠沒有冒然登門,進了城之後約好明日一起入學,就此散了。


    黑龍、劉伯文帶著一隊“精銳”在老大後麵護著,陸六、餘然已經去自家在城內租的庭院安頓行李。


    周秀兒和韓寶兒都沒帶來,一個是千裏旅途十分辛苦,再一個是周秀兒懷孕了,孕吐的厲害,也不方便隨行。


    畢竟不是第一胎,秀兒也有些經驗,還有韓媽媽在旁照顧,李誠這才放心赴京。


    當其時也,正是大宋汴梁城極盛之時:


    “……坊巷院落,縱橫萬數,莫知紀極。處處擁門,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飲食……”


    汴梁和商業為主的蘇杭不同,這裏是整個大宋的行政中心,大宋全國各地無數的財富和精英匯聚一城。


    自趙匡胤黃袍加身,大宋繼承了大周的豐厚遺產立都汴梁,至今已經一百六十年整。


    當今官家趙佶一句“豐亨豫大”,難以盡述京城的繁華。


    李誠在人流中穿行,耳畔南腔北調、熱鬧無比,然而他的心中針刺般的疼。


    一想到六年後那個飄雪的新年,滿城哭嚎震天,烈焰和鮮血,屈辱和怒吼……


    狗日的靖康年啊!


    “李叔!李叔!”


    “嗯!我沒事!”


    黑龍的提醒,讓李誠迴過神來,他眺望東北,雖然看不到,但他知道外甥大朋子正在竭盡全力的練兵備戰。


    收迴目光,他站在自家庭院門口,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貼近黑龍耳畔,一字一句輕聲交待。


    “黑龍,這裏就是我們的戰場,給你三年時間,統一汴梁城全部的地下勢力,不惜一切代價!”


    黑龍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點頭。


    “放心吧李叔,黑龍這百八十斤就扔在這座城裏,不成功便成仁!”


    ……


    隻要是汴梁城的男人,隨便拖來一個相詢。


    “汴梁哪家青樓最好?”


    所有的迴答隻會指向一個地方:


    “樊樓!必須是樊樓!”


    坐落於禦街最北端鎮安坊的樊樓,它是東京七十二家酒樓正店之首,是大宋風流人士的終極夢想之地。


    樊樓不是一座樓,它是由東、西、南、北、中五座樓宇組成,每座樓高三層。


    其中西樓是樊樓的主樓,也是五樓中最大的一棟,陳設富麗堂皇。


    但是人人想去的卻是淡雅幽靜的中樓,隻因為這裏是李師師小姐姐的琴房和書齋。


    樊樓整體灰瓦青磚白牆、雖然是雕梁畫棟,但在東京城內也不算稀奇。


    唯有夜幕降臨,燈火闌珊之時,五座樓不惜成本的燭燈盡放,映照的樊樓金碧輝煌。


    李誠沐浴更衣後,第一個前往的風月場所就是樊樓,他的目標就是李師師。


    或者說是她背後的“官家”——


    宋徽宗趙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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