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個消息的劉辯心裏就一咯噔。


    他清楚的記得,這些異象在建寧二年,也就是公元178年每隔一段時間發生一個。


    可是眼瞅著178年就要過去了,劉辯以為他的存在使得這些異象消失了。最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怪事都攢到了最後,趕著一起來。


    他清楚的記得,曆史上這一次蔡邕會秘密的上書給漢靈帝提解決方法,建議取締宦官。


    這種言論自然不能讓小心眼兒的宦官們得知,漢靈帝也很聽自己這位“老師”的話,沒告訴任何人。


    可惜,這種內容根本保不住,在宦官們有所猜測的情況下,他們設計一個鬧劇吸引漢靈帝,然後蔡邕上書的內容就被曹節偷看到了。


    最後,確認了猜測的宦官們自然留蔡邕不得。


    蔡邕遭到了曹節等人的陷害,被遠遠的流放到了朔方。


    異象的接踵而至,以及蔡邕即將麵對的命運,都讓劉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感覺曆史的車輪在用力的修正著時間線。


    因此,他急忙想要去找蔡邕,阻止他作死。


    而阻止蔡邕除了保護他不受苦以外,也包含另一層目的,那就是改變他自己的命運。


    城裏的流言已經讓他有些慌亂了,他有些擔心自己如同曆史上那樣離開洛陽。


    離開這個權力的中心會使他改革的路走的更加漫長。


    他不能忍!他要和命運抗爭!


    當劉辯來到蔡邕的府上的時候發現這位老頑固正在專注地查閱資料。


    劉辯有些驚奇,他本來以為曆史上蔡邕隻是借題發揮,一本正經的想要搞掉宦官集團。


    所以,劉辯猜想蔡邕當時說的分析內容都是信口胡鄒的,他來勸兩句讓他打消念頭即可。


    結果萬萬沒想到,他一來就看到蔡邕引經據典的一幕。


    這東西真的有依據用來查證嗎?


    劉辯抱著好奇的心態湊過去一看,發現桌子上擺著兩摞書。


    左邊目前隻有兩本。一本書名叫《白虎通德論》,還有一本書叫做《緯書》。


    蔡邕一邊翻閱書籍,一邊從上麵摘抄下來一些內容。每翻完一本書,就會把它放在自己的左手邊,接著再從右手邊取過一本新書開始翻閱摘抄。


    劉辯來的時候恰好蔡邕剛剛翻完第三本書,他把書合起放在手邊,還沒等對整齊劉辯直接就把書接過來,好奇的看了一下書的名字,發現這一本叫做《異聞錄》,聽起來比前兩本更靠譜一些。(這個傻子完全沒意識到先看的肯定是最權威的。)


    隨意把書翻到中間,然後一頁頁仔細一看。


    還是那熟悉的配方,豎版的文字加上沒有標點的大長篇,想想就讓人頭疼。


    由於看不懂,劉辯很快就失去了興趣。他隨意的把書合上,然後就十分嫌棄的把書合上撂到了一邊。


    蔡邕本來專心查資料,沒功夫搭理他。


    但是眼角的餘光瞥見劉辯這麽一撂,頓時就不高興了。


    作為一個愛書之人,平時他看書都輕拿輕放,沒得到一本新書第一件事就是抄一遍以防把書翻壞了。


    他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如此對待寶貴的知識,如此對待他視為珍寶的小心肝們。


    於是,蔡邕鬆開了剛剛翻起的書頁,把手中才拿起正要寫字的毛筆又放迴了筆架上,猛地瞪了一眼劉辯。略帶些嗔怒道:“殿下,您怎能如此糟踐書籍?最重要的是您手上這可是孤本,如果弄壞了,找都沒地方找!”


    劉辯被訓斥,也知道自己是觸了這位先生的黴頭,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心裏雖然有些慫,但是劉辯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多過分,就這麽被嗬斥,使他感到有些不太爽。


    於是劉辯又慫又剛的說道:“先生,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這麽扔書了。但是這書看這明顯就是最近的新紙,肯定是被翻抄過一次的,怎麽可能是孤本呢?先生這話未免有點誇大其詞了吧?又或者先生記錯了?”


    蔡邕神情一僵,這小子到底是在認錯呢?還是在嗆我呢?


    深吸了一口氣,蔡邕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和劉辯接觸這麽久,沒少被這小子的話氣過。雖然是那麽痛的領悟,但是他已經有一定免疫力了。


    又不是什麽大事。如果隻是簡單的教育一下還好,再抓著不放就有失臣子的本分了。


    因此,蔡邕略帶無奈的問道:“那你小子過來是幹啥的呢?總不能就為了摔我這本書吧?”


    劉變則擺出了一副好奇寶寶的姿態說:“聽聞先生在查閱最近宮中異象所代表的含義,我這不是出於好奇就想過來學習一二嗎?”


    劉辯非常清楚,怎麽哄這位先生開心。


    蔡邕雖然一直處在權力的中心,但是實際上他並不是很喜歡爭權奪利。


    因此,比起直接問他該如何解讀,如何對待宦官。不如先講點能讓他提起興致的。


    而蔡邕嗜書如命。和他談知識顯然是最好的切入點。


    蔡邕果然很吃劉辯這一套。聽起劉辯的提問,他也升起了幾分談性。


    然後就拿起剛剛翻過的這幾本書,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


    讖緯之學可以追溯到先秦甚至更古老的時候。


    “讖”的字義可以理解為將要應驗的預感、預兆,“緯”可以對應成經書裏的“經”。連在一起可以理解為人們對預言經驗的總結。


    結合內容就可以發現,其中包含許多天文地理、世間萬物規律的總結,雖然富有神話色彩但是很物理。


    讖緯之學甚至介紹過沼氣,雖然很神乎的說成了邪氣、能點燃鬼火,但是也很詳細的展示出了甲烷的密度和可燃性。


    當然,讖緯之學更多的幻想的成分。與受道佛教影響的近代道教神話相比,儒家的讖緯神學更能夠展現出華夏遠古神話以及屬於華夏的宗教色彩。


    同時也體現了古人宏大的宇宙觀。《文心雕龍正緯》篇中讚到:榮河溫洛,是孕圖緯。神寶藏用,理隱文貴。世曆二漢,朱紫騰沸。芟夷譎詭,采其雕蔚。


    總之,讖緯之學作為中國古代文化中的神學啟示,對中國古代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道德、科學和宗教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有沒有一種可能古人早就發現了科學的盡頭是神學,狗頭保命)


    蔡邕當然不會給劉辯講以上這些。他的介紹主要是書中的內容,光是簡單的幾句概括,就讓劉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看到了古人們最純粹的神話幻想。


    這種神話幻想,與現代所接觸的佛教神話,西方神話,以及被佛教所影響的道教神話都有所不同。很多新奇的內容劉辯隻在以前的小說中看見過隻言片語的描述。


    雖然他已經有些記不清小說中是如何描寫的,但是他總覺得還是今天蔡邕講的更加的精彩。


    蔡邕不隻是精通這一本兩本書,而是真正的對讖緯之學有所鑽研。


    再加上他語言精辟,邏輯性強,很輕鬆的就給劉辯構建出了一個小世界,讓他遨遊其中。真真正正的,體驗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蔡邕簡單的介紹完之後,劉辯又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從幻想中迴過神來。


    他有些驚奇的看著桌子上的這幾本,剛剛拿起過卻沒有在意的書,心中感歎道原來還有這麽多神奇之處。


    於是忍不住真心的問到:“先生,那最近的這些異象,在這些書裏有記載嗎?”這一迴他不是為了引出話題,而是單純的很好奇。


    蔡邕先是搖了搖頭之後,又點了點頭說:“沒有,但也有。”


    他知道劉辯肯定不能理解自己想表達什麽意思於是詳細的解釋道:“雖然有很多自古以來的意象被記載下來,曆代的先輩們也會去不斷的分析他們的寓意。但是每次的異象都並非完全相同。因此,也不能夠徹底的蓋棺定論。”


    他又擔心劉辯失望,所以繼續說:“我們隻能借助之前異象的理解,我們進行本次的解讀。就比如這股黑氣,肯定是不祥之兆;而龍形代表的是皇室汽運;在之前的高祖斬白蛇,現在又出現黑蛇;還有那雞......總之,這些都是能夠類比的。”


    最後蔡邕沉痛地說:“雖然我還沒查閱完所有書籍,但是我印象中並沒有記錄能證明這些異象是祥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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