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末年自然不能與現在的大隋相比,無論任何人都會這麽想,不過呂無接下來對這種不合理戰爭給予了一個現代人的解釋。


    “王爺,北原先是三千破十萬,接著便是三萬破五十萬,王爺認為如果大周的軍隊站著一動不動讓北原人去砍,他們需要砍多久,


    其實咱們兩個世界有一些相通的地方,我來的那個地方有一個朝代叫做大宋,在他的北邊有一個叫做遼的國家,而大宋國力並不比大周弱,但還是成為了遼國的屬國,常年進貢歲幣以求太平,


    如果就這麽發展下去,其實也算相安無事,但偏偏在大宋的北邊和遼國的東邊,從荒山野林中走出了一個叫做金的民族,這個民族人口稀少,又常年身居老林一開始誰都沒有把這個小國放在眼裏,


    可後來,就是這個叫做金的小國,帶著兩萬人的軍隊與遼國七十萬大軍正麵對壘,結果與北原和大周不無區別,隨後金人掃平了整個遼國,然後攻入大宋境內,半日的時間便攻破了擁有數十萬大軍的宋朝都城汴梁,王爺從中嗅出了什麽?”


    楊秋舔了舔嘴唇,猶豫道:


    “他們都怕死。”


    “對,遼宋也好,大周也罷,他們已經習慣了安逸的生活,當在戰場上麵對一支除了殺出去,便再無退路的哀軍之後,十萬和百萬便沒有什麽區別了,隻要前陣一亂,貪生怕死的軍隊就會被恐懼支配,真正打敗他們的不是敵人而是數百年來已經刻字骨子裏的安逸。


    所以無論之後組織多少軍隊,有兩萬破七十萬的先例,士兵們心中已經有了敵人不可敵的念頭,還未等接陣自己這邊軍心就已經慌了,還打個屁。”


    “但這跟陵州義軍和大隋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陵州義軍便是一支哀軍,他們唯一的出路跟剛剛出山的金人一樣,要麽殺出去,要麽死,越是這樣的軍隊越是不怕死,當他們滅掉第一支大隋軍隊的時候,原來大隋軍隊不過如此的情緒會被無限放大,


    王爺別忘了,牧州東線還有一支釋無雙的嫡係,當士氣一往無前的義軍發現他們滅掉的是這支精銳中的精銳後會產生什麽效應,身為軍人的王爺應該比我更清楚,


    毫不誇張的說,那個時候的陵州軍是無敵的,就算攔在他們麵前的是釋無雙親率的大軍,是王爺帶領的安西鐵騎,這群義軍也敢嚎著嗓子衝上去跟你們玩命。


    士兵打仗是為了有飯吃,有軍功,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可陵州軍僅僅隻是為了活,所以他們才能橫掃整個牧州東線。”


    楊秋不得不承認自己小看呂無了,這些年呂無看似遊手好閑,混吃等死,其實暗地裏對軍陣之事沒少研究,再加上五千年文化積累的熏陶,隻要有人幫襯呂無真要做點事情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你認為現在這支陵州軍已經無敵於天下了嗎?”


    “王爺別調侃我了,無敵於天下有點誇張了,但是可以稱得上是一支精兵了,隻要朱高順不要犯錯誤,按照我之前教給他的方法去錘煉,最起碼這支軍隊在戰場上不會畏懼任何敵人。”


    “哦,什麽方法?”


    看著楊秋感興趣的表情,呂無有些頭疼的說道:


    “王爺,這種方法不適合安西軍,也不適合任何一支組織架構成熟的軍隊,這種方法隻適合陵州軍這種隊伍。”


    “你踏馬框我?”


    “額,如果我說有軍隊可以在冰天雪地埋伏敵人,為了不被敵人發現,活活被凍成冰雕也無人移動你可信?”


    “你踏馬敢再離譜點嗎?”


    “我說的是真的。”


    “嗬嗬,如果這要是真的,這樣的軍隊豈不是天下無敵。”


    “嗯,在那個時代,這支軍隊確實是天下無敵的。”


    “瑪德,老子要是信你就是棒槌!”


    馬車沉寂了下來,呂無本來就沒打算勸楊秋相信,如果不是真真實實發生的事情,呂無自己也不相信,甚至連當時他們的敵人也不相信,然後他們就用自己手裏簡陋的武器讓敵人讓全世界徹底相信他們就是無敵的。


    過了許久之後,糾結了半天的楊秋伸著腦袋小聲問道:


    “我覺得不可能。”


    “你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


    “這支軍隊叫什麽?”


    “不能說!”


    “為何?”


    “說了封書。”


    “哦,那別說了。”


    大隋永貞四年夏,


    這場持續了半年之久的天災終於結束,大隋和安西的賑災救民工作還在浩浩蕩蕩的進行中,大雪毀掉了田裏的莊稼,毀掉了百姓賴以生存的故土,他們長途跋涉尋求朝廷的幫助。


    但朝廷能做的僅僅是少餓死一些人,這場天災讓上千萬百姓流離失所,僅牧州一地的統計,便有數十萬人死亡,至於這個數字到底虛報了多少,等來年看一下有多少田地被荒廢就能大概清楚了。


    中原最繁華的都城上安,


    一座煙花酒樓內傳來歌姬與嫖客們的嬉笑,無數公子哥在花魁身上一擲千金,僅為了博美人一笑。


    各個酒樓內無數富商和官員推杯換盞,開心的交談著如何劃分那些無主良田。


    一群乞丐圍在某戶大宅的後門,等著裏麵的仆人將富貴老爺丟棄的飯菜倒進甘桶,然後他們一擁而上搶奪這美味的食物。


    但是跟上安城外的十幾萬災民相比,這些乞丐是幸運的,最起碼他們在城內有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破廟,最起碼他們還能從這些達官貴人的院外等來一口肉食。


    然而上安城外的這十幾萬百姓,每天能夠等到的便是哪可憐巴巴勉強果腹的稀粥,這粥稀到如同喝白水,朝廷一邊開城施粥,一邊從災民堆中抬出無數餓死的屍體,這些屍體每天都在增多。


    甚至有一位上安府的官員在青樓宴請上官的時候調侃說:“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不用咱們操心,這些災民自己就餓死完了。”


    這句話引來在場的人搖頭輕笑,沒有人指責這名官員的口無遮攔,因為在他們心中也是認同這句話的。


    這是蘇文弑來到上安城後看到的所有場景,這位在拒陽城心狠手辣的書生突然有點迷茫,這樣的大隋還有變法的必要嗎?


    如果不能從骨子裏把整個大隋敲碎重組,這個國還用得著安西來滅?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句出自大周巔峰時期詩聖蔣春雨的名句,完美的詮釋了大隋的現狀,蘇文弑甚至在想,詩聖明明生在大周最鼎盛的年代,為何會寫出這樣詩句,難道當時的大周就已經腐敗不堪了嗎?


    “蘇公子,監正大人有請。”


    正獨自遊蕩於上安街頭的蘇文弑突然被一位衣著華貴,卻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仆人的男子攔住,聽到此人口中的話,蘇文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他知道要來的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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