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如念在安西書院學滿的日子,按照她和琉球兒的約定,今日琉球兒將來書院接她。


    於是如念背著自己的行囊跟同窗數載的朋友一一告別,這些人中自然有甲字院的高官權貴的子弟,也有出身平民家庭的普通學子,


    雖然期間如念在甲字院鬧出不小的風波,但在臨別之際,大家還是互相點頭致意,


    西域的戰事,書院內傳播的內容自然都是安西如何大捷的消息,一些負麵的消息自然不會傳到這些學子的耳中,


    尤其是李甫林專門叮囑甲字院的學子,什麽都不要說,也不要提。


    普通學子不知道戰事如何,這些甲字院的學子自然早就從自己的長輩口中聽說了什麽,


    如念從早上站到了中午,堅持不住的少女靠近書院的牆根,小心翼翼的坐下來捶了捶發酸的小腿,


    琉球兒是楊秋的義子,如今在軍中任職,可能是軍務繁忙一時間脫不開身,如念嘴角掛著微笑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等待一個人的時間很難熬,但也很快。


    隨著太陽西下,安西書院最後一位學子在家人的陪同下離去,如念終於等到了一架馬車,


    當她看到從馬車上走下來曾經的楊掌櫃,如今的靖王殿下時,如念開心的笑了,


    但這笑容隨著楊秋越走越近,漸漸從她的臉上消失。


    “走吧,我替琉球兒來接你。”


    坐在馬車上的如念有些局促不安,當初在上安城時,楊掌櫃的就喜歡拿她跟琉球兒開涮,再加上楊秋真實的身份,讓如念不敢隨意開口。


    楊秋自然明白少女的心思,溫和的開口道:


    “琉球兒留在西域征戰,一時半會迴不來了。”


    如念聞言鬆了口氣道:


    “劉求哥哥還好嗎?”


    楊秋微微一愣,連他都快忘了琉球兒的本名,若不是少女提起,說不定再過上幾年,楊秋就會徹底忘記這個名字。


    不過楊秋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


    “離開書院後,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


    如念聽到這話有些不明所以,她歪著腦袋看向楊秋,但很快發現這樣直視楊秋的眼睛不妥,於是開口道:


    “靖王恕罪。”


    楊秋笑嗬嗬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


    “別拘束,也別叫我靖王,以後還是稱唿我為楊掌櫃即可。”


    如念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楊秋一眼,猶豫道:


    “楊掌櫃。”


    似乎隨著楊秋的親昵動作和稱唿的變化,壓在如念身上的枷鎖也被去除,兩個人談了很多,


    如念說,琉球兒當初答應她,若是將來學滿離開書院,琉球兒就在安西府給她買一個大大的鋪子,然後開一座酒樓,


    如念管賬,琉球兒就學著楊秋做個甩手掌櫃的,


    然後如念又提起了上安城的那個糕點鋪,當初她被秘衛帶走的匆忙,也沒來得及跟那些小夥伴們打招唿,不知道他們後來把鋪子經營的怎麽樣。


    這一路上大部分都是如念在說,楊秋在聽,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如念終於問出了心中最想問出的那句話。


    “楊掌櫃,劉求哥哥是不是迴不來了。”


    楊秋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好奇的問道:


    “為什麽這麽說?”


    如念低頭小聲道:


    “我聽他們說,你的一位義子在西域戰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楊秋聞言沉默,雖然有李甫林的特別叮囑,但那些甲字院的學子都是無法無天的主,平時私下裏交流這些事是攔不住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人說,自然就有人聽,很容易就飄到一些人的耳朵裏。


    如念是聽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問出這句話後,楊秋沉默了,沉默有時候代表的是默認。


    馬車沉寂了半晌,如念再次詢問道:


    “我能去看看他嗎?”


    從如念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讓人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悲傷,


    楊秋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對著馬夫說道:


    “迴桃山。”


    原本楊秋在安西府給如念準備了一座大宅子,甚至專門叮囑李甫林和秘衛,隻要這個女孩有什麽想做的,就盡量滿足她,


    但現在楊秋不知道如念還需不需要這些,有些事早晚都瞞不住,而且如念已經長成了大姑娘,按照中原的習俗,這個年紀的姑娘想找婆家已經很難了,


    為了不耽誤人家姑娘,楊秋還是決定帶她迴桃山,了卻她這份心思,


    至於婚事,安西四州一郡五十六縣的才俊,隻要如念一句話,楊秋可以統統為她喊來挑選。


    雖然對於琉球兒的這份愧疚用在這上麵有些不合適,但這也是楊秋能夠為琉球兒做的最後的事,將如念安頓好,應該也是那個混小子的願望吧。


    馬車停在靖王府的門口,如念看著掛滿白綾的靖王府,眼眶瞬間發紅,她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流下。


    靖王府很大,但如念卻覺得很小,小到還沒等她做好準備,就已經隨著楊秋爬上了英靈殿,


    在英靈殿的後麵,有一大片空地,這裏修了幾百座墳,


    而在這些墳墓的最前排,孤孤單單的矗立著兩座新墳,


    一塊墓碑上刻著‘天下第一劍客,方迴之墓。’


    一塊墓碑上刻著‘楊秋之子,楊安之墓。’


    琉球兒的墳頭上還插著一把劍,王老二送給他的‘諦鳴’。


    楊秋將如念帶到琉球兒墳前後,悄悄的轉身離去,直到快要看不到墳墓的時候,楊秋才迴頭望去,那個一路上都很堅強的少女,此時正抱著墓碑小聲的抽泣著,似乎怕吵醒睡在裏麵的少年郎。


    楊秋迴到英靈殿後,王老二早已等候多時,給楊秋斟了一碗酒低聲道:


    “這小丫頭在書院學的藝是劍。”


    楊秋端起大碗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道:


    “她不是喜歡書畫嗎?”


    王老二給楊秋滿上一杯道:


    “可能是我大侄子喜歡劍吧。”


    楊秋愣了一愣,沉默片刻後道:


    “我知道了。”


    王老二不再聊這個話題,而是問道:


    “接下來要幹什麽?”


    楊秋迴頭看著英靈譜上新添的那些名字道:


    “去趟南海,我得親自送送老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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