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離開平西走廊的楊秋在收到朱為燦遇刺身亡的消息後,駐足原地了良久,他看著北明都城的方向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朱泓燁這個太子楊秋從內心深處還是很喜歡的,可惜他遇到了梁靖楠和朱泓煊,若是大家光明正大爭的是太子之位,楊秋根本就沒心情趟這渾水,可萬萬沒想到梁靖楠膽大包天到敢再次弑君,還讓她成功了。


    當然楊秋也不會為了一個朱為燦再次迴都撥亂反正,梁靖楠說到底是想扶持朱泓煊這個二皇子上位,皇家還是朱家的皇家,隻要梁靖楠玩的不是太過火,楊秋就不會插手。


    “讓人給都城的那位太子帶句話,就說安西以西,保爾無憂。”


    楊秋吩咐完身邊的秘衛後直接朝著北方疾馳而去,現在文邱之戰還沒結束,北明二十萬大軍靠著王老二一個人楊秋怕他掌控不住,楊秋若是不在場壓陣,誰知道那些看到皇帝駕崩的大臣武將會幹出什麽混事。


    隨軍出征的大臣裏麵不光有梁靖楠的近臣,自然大部分是太子的近臣,他們自然不相信太子會弑君殺父,雖然被層層監視不許往都城傳送消息,可架不住有人在幫他們,王老二是嘚,可他不傻,滿肚子壞水的王老二生怕這件事鬧不大,親自把太子近臣的密信給送出了軍營。


    梁太後和太子幾乎是同一天收到的皇帝駕崩的消息,麵對這個噩耗,太子怎麽都不敢相信有人敢刺殺皇帝,還將其罪名嫁禍在自己的頭上。


    “殿下,這件事絕對跟二皇子脫不了幹係,臣近日發現,都城內一些親近二皇子的官員行事異常,太子府外更是經常出現陌生的人,這些亂臣賊子恐要對太子下手。”


    不用近臣的提醒,從收到密信開始後,朱泓燁就已經發覺了朝堂上的異常,朝會上無論之前親近二皇子還是中立的大臣,都開始有意無意的打壓自己,就連某些支持自己的大臣也開始和自己漸漸疏遠,朱泓燁當然知道這些大臣肯定不是因為皇帝遇刺才這樣,而是這些大臣本來就不是他自己的人,接近自己隻不過是敵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內線。


    朱泓燁能夠獲得朱由昭的讚賞自然不是平庸之人,但是架不住對手敢直接弑君,原本在太子的想法中,敵人會想辦法打壓栽贓自己,讓朱為燦感覺他這個太子不堪大用,然後廢儲另立新儲,可人家直接來了一招釜底抽薪,這讓毫無準備的太子一下就陷入了被動。


    “殿下,下人們在府邸假山中搜出一件龍袍。”


    管家麵色蒼白的匆匆趕進房內顫抖的說道,現在事情已經很明了了,對手就是要把這盆髒水潑在朱泓燁的頭上,而且布局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包括他的太子府外肯定早已遍布眼線,說不定在其他地方還藏著未曾發現的罪證。


    既然太子知道皇帝已經駕崩,那麽敵人自然也已經知道了,為何不現在動手拿下太子,無非是在等人,現在不在都城的皇子裏隻有朱泓煊,那麽答案很快就浮出水麵,想要謀權篡位致自己於死地的就是二皇子和皇城的那位太後娘娘。


    等身在東海的朱泓煊迴都,那麽隱藏在暗處的刀子就會砍在太子身上,這是一盤死局,敵人已經布局了很久,留給太子的時間太短了,想要絕地翻盤除非出現敵人不可抗衡的因素,想到這裏,太子看著近臣說道:


    “我這就給靖王寫一封信,請他迴都主持大局,隻要靖王鎮守都城,他們就不敢直接對我下手,需要先三司會審,隻有要足夠的時間,咱們就可以找出證據洗清罪名。”


    麵對太子天真的想法,近臣歎了口氣知道這個平時睿智的殿下這一刻也慌了神,近臣咳嗽了兩聲說道:“殿下,楊秋不會來的。”


    “為何,當初皇爺爺被謀害,就是靖王迴都撥亂反正,如今我父皇遇害難道靖王會坐視不管?”太子皺著眉頭不解的問道。


    “殿下,當初楊秋迴都確實是為了平亂,可殿下是不是忘了,楊秋平亂之後做了什麽。”


    近臣的話讓太子直接愣住,已經慌了神的他差點忘了,楊秋當時為了救太後,逼的他父皇把皇爺爺的遺詔都給推翻了,自己這個太子在楊秋心中八成是比不上皇宮裏的那位。


    太子愁眉苦臉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道:“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現在朝臣裏可還有忠於我的臣子?”


    近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殿下,現在陛下遇害的消息,隻有極少人知道,若是此消息傳出,那些大臣們會怎麽想,刺殺陛下的賊人已經伏首,身上還有太子的信物,在這種鐵一般的證據麵前,有幾個人敢支持殿下,此事不僅不能讓他們知道,還要隱瞞下去,不然殿下的處境會更加艱難,現在已經有不少大臣開始疏遠太子府,這肯定是受到了皇城裏那位的授意。”


    正當太子苦苦思尋對策的時候,管家再次匆匆忙忙的趕了進來說道:“主子,宮裏來人了。”


    太子眉頭一皺,疑惑的問道:“宮裏來的人?”


    管家點頭道:“迴主子,是後宮的。”


    太子和近臣對視一眼,滿頭霧水,後宮此時派人來是什麽意思,示威還是勸降,讓近臣躲進後廳後,太子開口道:“請他進來。”


    一刻鍾後,太子看著眼前眼熟的小太監平淡的問道:“太後是有什麽話要你帶給本太子嗎?”


    小太監一低頭微笑道:“迴太子殿下,太後娘娘讓奴才請殿下進宮,說是有要事相商。”


    太子眉頭一挑沒有說話,太後這個時候讓他進宮無非就是想要將其軟禁,等朱泓煊迴都。


    “有人讓奴才送給殿下一句話,安西以西,保爾無憂。”


    聽完這句話,太子手一抖茶水撒了一身,他毫無所覺的思考著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太後在提醒自己,隻要現在離開都城,就不會對他下手,可安西以西又是什麽意思,又讓自己進宮,又讓自己離開,屬實奇怪。


    “這句話也是太後讓你帶的嗎?”


    小太監麵色帶微笑的一言不發,這個時候朱泓燁才確定,小太監不是太後的人,他站起身走到小太監麵前陰沉著問道:“你的主子是誰?”


    “殿下說笑了,奴才是養心殿的奴才,自然也是太後娘娘的奴才。”


    朱泓燁冷笑了兩聲道:“我想知道,若是聽從讓你帶話之人的建議,本太子應該怎麽從被層層監視的太子府離開?”


    小太監用萬年不變的表情說道:“太子說笑了,誰人敢監視太子府,奴才來的路上可沒看到什麽監視的人。”


    朱泓燁眼神一縮,剛想質問什麽就看到太子府的侍衛長匆匆跑了進來,然後伏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麽,太子深吸一口氣對著小太監說道:“沒想到啊,除了本太子,人人都在這都城內有這麽大的能量。”


    “既然話已帶到,奴才就告辭了,還請殿下不要忘了進宮的事。”


    等小太監離去後,近臣從後廳走了出來,語氣沉重的問道:“殿下覺得他是誰的人。”


    太子搖了搖頭道:“安西以西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我那位便宜皇叔,可我萬萬沒想到,他在都城也有這麽大的能量,阿明你說說吧。”


    侍衛長行禮道:“就在這個小太監來的時候,監視咱們太子府的眼線突然消失了,我帶手下去探查了一番,發現。”侍衛長沒有說完,隻是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然後繼續說道:“明麵上監視太子府的最少有二十多人,這還不算暗處的,想要大白天無聲無息的幹掉這麽多眼線,幫咱們的人在都城勢力絕對大的難以想象。”


    “太子,依臣所見,應當聽從建議,撤離都城。”


    “為何?”


    “現在遠征軍中的老臣和將領大部分都是親近殿下的,如今都城局勢不明,敵人究竟藏了多少手段我們也不清楚,於其留在這坐以待斃,不如殿下趁此機會,帶著玉璽趕往文邱,掌控大軍,隻要手裏有兵,無論敵人有何手段,咱們都有迴旋的餘地。”


    這個提議瞬間就打動了朱泓燁,近臣說的沒錯,隻要手裏有兵,才有話語權,現在都城內的皇城軍和守備軍都和太後有千絲萬縷的機會,他不能賭這些將領會不會支持自己,於是對近臣說道:“我這就安排車架假裝入宮,牟大人,你趕緊攜帶家眷隨我離都。”


    近臣往後退了一步道:“殿下,臣不能走,現在二皇子的眼線遍布都城,和殿下相近的大臣府邸肯定也有眼線,如果這個時候臣隨殿下離去,肯定會讓敵人警覺,而且殿下在都城可以信任的人現在隻有老臣,我留在都城還能給殿下傳遞消息。”


    拗不過近臣的朱泓燁很快就在下人的伺候下換了便服,等太子車架離開太子府朝著皇城駛去後,朱泓燁也在侍衛的護衛下朝著城門走去。


    這幾日城門增派了大量的守衛,對進入的所有人都開始嚴加審查,雖然太子府的眼線已經被人清理,能不能出城門還是個未知數。


    為了不引起城防的注意,朱泓燁和侍衛們分開離城,忐忑不安的朱泓燁走到城門口的時候,一名守將向他走來,這名守將朱泓燁有些印象,他瞬間就慌了神,若是被其認出,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跟在身後的侍衛長看著這一幕,將手伸進行禮中,準備隨時動手。


    “禁衛司辦事,閑雜人等退開。”


    城門守將看著幾名禁衛司的人騎馬衝了過來,皺著眉頭繞過朱泓燁行禮道:“見過諸位大人。”


    “讓堵在城門口的這些人快快滾蛋,待會鎮撫使大人要出城迎接二皇子殿下,別讓這群賤民擋了鎮撫使大人的車架。”


    聽到禁衛司士兵的話,城門守將雖然心中不悅,嘴上還是應和道:“本將這就辦,絕不會耽誤了鎮撫使大人出城。”說完對著守門士兵吼道:“趕緊清出道路。”


    朱泓燁被士兵們推搡著出了都城的大門,他迴頭看著城門內的禁衛司士兵,心中疑惑這究竟是巧合,還是遠在安西的楊秋連禁衛司都能夠擺布,那可是宣宗皇帝親手設立的禁衛。


    城牆上兩名身穿禁衛司指揮使官服的官員看著在侍衛保護下匆匆離去的太子說道:“這算是把人情給還了嗎?”


    另一名人搖了搖頭道:“不算,維護皇家安定本來就是禁衛司的職責,也是宣宗皇帝創立禁衛司的初衷。”


    說完這句話,兩人同時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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