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朱由昭床前的楊秋一個人沉默了很久,看著這個一手將自己從大頭兵給提拔到割據一方諸侯的皇帝,楊秋心裏的唏噓沒有幾個人懂,國不可一日無君,殿外大臣和士兵們朝著朱為燦下跪行禮,嘴上高喊著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這諷刺的聲音終於讓楊秋迴過了神,躺在床上的朱由昭還沒有閉上眼睛,外麵的大臣就迫不及待的逢迎自己的新主子,也許皇帝在他們眼中也隻不過是一個為他們幹活的長工而已,死了一個隻要在換一個就行了。


    楊秋歎了一口氣,將朱由昭的眼睛閉合然後轉身走出大殿,正在接受大臣參拜享受著這一切的朱為燦看著楊秋的臉色,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喜悅的麵龐瞬間轉換為悲泣


    他在楊秋的注視下,痛心疾首的宣布,自己的登基大典不再舉行將剩下的財力和精力全都用來為先帝朱由昭操辦喪事。以劉維之為首的一眾大臣,象征性的反對了幾句,不然怎麽能顯示出新帝的孝心


    原本想要討好楊秋的朱為燦發現楊秋隻是冷笑的一聲,然後用說不清道不明的語氣說道:“先帝以前跟本王說過,他駕崩後一切從簡,不要勞民傷財了,更何況此時北原蠻子正在進攻我北明平西走廊,這些錢還是留著給前線的將士發賞吧。”


    朱為燦一愣,雖然不知道楊秋此話真假,但有一點他想的明白,那就是此舉不僅能夠為皇帝在民眾心中博得一個美名,還能在士兵心中獲得聲望,朱為燦雖然胸無大誌,可他不是傻子,他唯一想不通的是,楊秋為什麽要這麽做,要知道自己的那些近臣每天都在說楊秋將來會如何如何,可現在表現的卻完全不一樣。


    朱由昭的遺體在新帝和一眾大臣的陪同下,一同前往皇陵,而在前麵拉車的,隻有兩匹禦馬,這遠遠低於皇室的規格,可也沒有大臣說些什麽,因為除了兩匹禦馬外,還有一個肩膀都被勒出血痕的三皇子


    楊秋就走在三皇子的身旁,隻要三皇子有一絲鬆懈,長長的馬鞭就會在他背後留下一道血痕,從小就嬌生慣養錦衣玉食的三皇子自然受不了這種折磨,可他還在咬牙堅持著,因為楊秋答應他,隻要三皇子能夠拖著先帝進入皇陵,楊秋饒他不死,就是這麽一個求生的念頭支撐了他許久,不然三皇子早就崩潰了。


    跟在皇棺後麵的二皇子和四皇子是第一次見到楊秋,就這一次足夠在他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三皇子在距離皇陵八百丈的時候終於撐不住,而楊秋直接拉著兩位皇子走到三皇子的麵前,讓士兵一人遞給他們一把刀,語氣冷漠的說道:“你們父親的仇,自然由你們這些兒子來報。”


    新帝剛想出聲說些什麽,他身旁的劉維之拉住他的衣擺搖了搖頭,朱為燦歎了口氣低下了頭,而兩位皇子看著地上已經虛脫到說不出話的三皇子,看著他眼中的哀求,實在是不忍心對這個兄弟下手,四皇子剛想說話,楊秋就一擺手阻止了他,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難道兩位皇子認為弑君殺父不該死,還是說兩位認為你們這個兄弟做的是對的?”


    兩位皇子一個激靈,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二皇子,雖然平時他性格放蕩,荒淫無度,可手裏的力氣還算不小,隨著楊秋話音落下,二皇子一刀就砍向了朱為潁的脖子,看著鑲嵌進三皇子半個脖子一動不動的大刀,四皇子雙目通紅的大吼一聲推開二皇子,一刀將朱為潁的頭顱砍下,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氣


    朱為燦眉頭一挑,緊走兩步攙扶起地上的四皇子,然後對著兩位弟弟語重心長的說道:“二弟四弟不必難過,三弟弑君殺父,罪該萬死,父皇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從此以後咱們兄弟三人還要互相扶持啊。”


    二皇子四皇子齊身行禮道:“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朱為燦開心的拍了拍兩位兄弟肩膀,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背對他們的楊秋,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楊秋為什麽要幫自己。


    儀仗終於到達了皇陵前,無視正在祭祀的眾人,楊秋一個人直接步入皇陵,看著皇陵內依靠在石台旁麵色死灰發呆的皇後,楊秋直接揮手讓所有的士兵太監退了出去,這些士兵自然不認得楊秋是誰,而有見過楊秋的太監則機靈的給士兵長一個眼神,眾人這才默契的退出了皇陵


    直到楊秋走到皇後的麵前,開口說道:“你這是準備殉葬了。”


    隨著這句話出口,皇後終於從那種迷茫中醒了過來,她抬頭看著麵前的楊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起身抱著楊秋朝著他的肩膀就是一口,直到楊秋聽到上麵傳來的動靜,才推開皇後給了他一個噤聲的手勢。


    朱為燦帶著徐公公和蕭風蕭起一同進入了皇陵,看著滿臉淚痕和麵無表情的楊秋,朱為燦往前一步對著楊秋執了一個弟子之禮道:“多謝皇叔。”


    楊秋眉頭一挑,看著比自己還大的新帝嘴角一咧道:“皇叔?陛下此話何意。”


    朱為燦抬頭一笑道:“聽聞平西王曾與先帝以兄弟相稱,朕稱平西王一句皇叔是應該的。”


    楊秋搖了搖頭道:“那不過是個玩笑話罷了,而且我是個異姓王,陛下的稱唿會讓某些人心裏不安的,這個稱唿以後還是不要說了。”


    朱為燦一愣,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點了點頭。


    “不過陛下,先帝臨終前是不是交待了你什麽?”楊秋似笑非笑的問道


    朱為燦聞言皺著眉頭不解楊秋此話是何意,而一旁的徐公公則低身行禮道:“先帝駕崩前曾留下遺詔,皇後乃陛下養母,殉葬之事不妥。”


    朱為燦聽到徐公公的話猛的迴頭盯著徐公公看了好一會才扭過頭看了一眼皇後然後對著楊秋說道:“徐公公此言不假,朕當時也在場。”


    朱為燦這一刻似乎明白楊秋為何一直幫助自己了。


    迴到皇陵外的朱為燦傳達了新的旨意,按照先帝遺詔:皇後梁氏,貞淑端懿,宜室宜家,乃女德典範,正位中宮數載,克盡孝誠,上奉聖母深蒙慈愛,寬仁以逮下,崇節儉以褆躬,冊皇後梁氏為孝忠太後,欽此。


    此話一出,大臣們紛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前頭還說要皇後殉葬,這咋轉頭就變卦了,禮部侍郎更是直接開口道:“陛下,先帝遺詔我們都看過,請問冊封太後的遺詔在何處?”


    朱為燦麵色一冷說道:“這是先帝的口諭,難道你是在懷疑朕在說謊。”


    禮部侍郎一驚急忙跪在地上說道:“臣不敢,隻是按照祖訓,冊封太後確實需要懿旨。”


    看著死腦筋的禮部侍郎,朱為燦皺著眉頭為難起來,而此時楊秋正好帶著皇後和徐公公等人迴到皇陵外,楊秋看著跪在地上禮部侍郎說道:“先帝也曾向我和徐公公說過,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禮部侍郎看了一眼徐公公和楊秋,跪下去說道:“陛下,臣也是按照皇家祖訓做事,還請陛下拿出遺詔。”


    朱為燦終於明白為啥先帝那麽討厭這些大臣了,可身為帝王卻又不得不和這些迂腐的大臣講道理,不然這群老家夥不知道怎麽在史書裏編排自己,而站在他身後的楊秋可不是講道理的人,他走到禮部侍郎麵前,語氣冷漠的說道:“都說了是口諭,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送你下去親自問問先帝,如何。”


    禮部侍郎聞言一驚,剛想硬著頭皮反駁,首輔大臣劉維之直接跪在地上開口道:“參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劉維之一開口,這些大臣們自然不會再說什麽,紛紛跪拜在地,就連禮部侍郎也是麵色急轉的開口恭祝。


    接下來的事情很順利,直到祭奠完畢,楊秋和新帝一同離去後,禮部侍郎才靠近劉維之詢問他的想法,劉維之很隱晦的說道:“你才剛剛坐到這個位置不久,有些事情可能看的不是很明白,但是你隻要記住一件事就可,誰才是你現在的主子。”


    禮部侍郎低頭思考了一會不解的道:“可這是聖宗皇帝親自定下的。”


    劉維之打斷他說道:“你也說了,這是聖宗皇帝定下的規矩,咱們可不是聖宗皇帝臣子,這是皇家的家事,有時候別那麽死較真,明白了嗎?”


    禮部侍郎了然的點了點頭,躬身行禮道:“多謝首輔大人教誨。”


    三皇子朱為潁的這場造反隻能說雷聲大雨點小,原本楊秋以為他能勾結北原,肯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場平叛肯定要掀起腥風血雨,楊秋甚至做好了召迴平西走廊的大軍迴都平亂


    可誰知道到了都城外才知道,三皇子居然隻是往守備軍和近衛軍裏安插了幾個統領,中下層軍官一個沒動,而且皇城內的太監大部分他也沒動,以至於徐公公他們帶著聖旨和朱由昭大印去接管軍營時,下麵的軍官直接將三皇子安插的統領給綁了,經過一番審訊,一共抓捕了參與此事的三十多名官員和將領,聽著這個數字,楊秋當時都想親自教教三皇子怎麽謀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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