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反問薛聖:“你覺得這裏還缺做事的人嗎?”


    薛聖有些挫敗,道:“不缺。”


    她道:“在你之前,我收過四個人,他們隻知想做事,卻不知我為什麽叫他們這麽做。你想做他們嗎?”


    薛聖心裏的聲音第一時間迴答:不想。


    薛聖問:“他們在你這裏待了多久?”


    她道:“那廊下的八千多盞燈籠尚未認得全就走了。”


    薛聖想,原來那是她出的第一道題,他完成了。


    這麽說,他待得是最久的。


    他也由此生出一股鬥誌來,他與他們是不同的,他不會半途而廢,他一定會順利地留下來。


    她是天才,是整個山門裏資質最好的,能留在她身邊,他定會有許多收獲。


    前幾個月她不叫他做事,他便整日都泡在書樓裏,也沒人再笑話打趣他。


    隻不過童子遇到他,難免正麵側麵地說幾句風涼話。


    “這人與人就是不一樣,有的人做牛做馬累死累活,有的人卻在這裏偷懶享福、好不舒坦。”


    “主要還是命好,跟了個了不起的主子,才能這般安逸。就算好吃懶做,看在主子的麵兒上,也沒人敢趕他下山的。”


    起初薛聖也會有同樣的疑惑,為什麽別人都忙忙碌碌,就他沒事可做。


    但後來他不會那樣想了,因為他明白了,她要的不是一個隻會聽從吩咐做事的工具,她是想要一個真正能幫到她的幫手。


    當他把書樓裏的書看到過半以後,她終於交給他第一件事。


    她要他幫她整理材料。


    無需她多言一個字教他怎麽做,薛聖自己就能做得極好。


    她第一次看見他整理材料,就仿佛此前已經在他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如何曬製保存,如何區分挑選優劣,如何研磨比配,他都做得無不妥善。


    等他完成以後,她點頭表示讚許道:“你是有天賦的。留在這裏,將來讓你獲益的地方還有很多。”


    薛聖眼神亮亮的,日複一日,對這個地方開始有了憧憬。


    後來童子之間的考核時,薛聖才覺,平日裏堅持不懈的積累,在一場比試裏能拉開這麽大的差距。


    他能憑借自己的所學,將所有童子都輕鬆碾壓,拔得頭籌。


    當時,所有童子各自的主子都在座觀看。


    平時她不出現的,但那天她也去了,在座的就她一個女子,並且年紀最小,最為顯眼。


    薛聖一抬頭就看見她了。


    童子們平時明裏暗裏諷刺他,說他偷懶耍滑,安逸度日;這下子個個灰頭土臉地輸給他,沒得再說了。


    在座的門中宗室氏族子弟,無不奉承她,說她教導有方,連童子都這般優秀。


    薛聖看著那一張張臉,第一次發現,這偌大的氏族裏,有的人真情,有的人假意,並不是人人都服氣她的。


    她視而不見,麵上更沒有半分得意之色,隻道:“當初選進來的時候他便是最優秀的,如今還是最優秀的這並不奇怪,隻能說他沒有懈怠,全靠他自己的努力。”


    後來薛聖同她相處的時間慢慢多了起來,每日都會跟她在一起,做她最得力的幫手。


    他聽別的童子說,別的製香師都是忌諱讓童子知道自己的香譜的,生怕把自己的手藝給偷習了去。


    可她從來不會避諱他。


    薛聖問她道:“你不怕我偷習你的香譜嗎?”


    她道:“你可以看。”


    薛聖詫異道:“為什麽?”


    她道:“要是看了就能會,那人人都可以製香。要是看了真能學會,那也是你的本事。”


    薛聖想,明明她隻是一個和自己一般年紀的人,卻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胸襟。


    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和各種各樣的人,在她這裏都是合理的,她能容許好的也能容忍壞的,她站在至高點,卻讚成這個世道憑本事取勝和超越,哪怕是超越她自己。


    這大概就是大家風範。


    這是那些爭名逐利的大人們都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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