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杳在甲板的躺椅上躺了一會兒,聽見船上的刀劍殺聲由盛烈慢慢衰落,到後來兵器碰撞聲變得稀稀拉拉、零零碎碎。


    再到最後,一切都變得寂靜,隻剩下海浪拍打著船身的聲音。


    隨之,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徐徐而來。


    走到走廊這邊的盡頭,走廊裏還沒來得及點燈,一片通黑,而後他一腳踏進了甲板上的月色裏。


    陸杳迴頭去看,見蘇槐手裏的劍淌著血,他衣角上也沾了簇簇血跡。


    後麵劍錚劍霜也緊隨著到了甲板上。


    船中部的那些屍體自有人處理,他們效率快,把屍體一個個扔進海裏,再用水將船上血跡衝洗幹淨。


    蘇槐隨手放了劍,劍錚就去打水來給他洗手。


    陸杳見著他形容,在月夜下格外的妖美,那眼神攝人心魄一般。


    之前在船上,他人不舒服,就看哪哪不滿意,眼下似乎又恢複到他本來的猖狂模樣。


    陸杳道:“舒坦了嗎?”


    盆裏的水被染紅,襯得蘇槐的手指在淡淡血水裏格外素白,他道:“看到血好受多了。”


    不光他是這樣,陸杳發現劍錚劍霜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像他們這樣的,便是在船上感到不舒服,可一旦打打殺殺起來,絲毫不影響自己的戰鬥力,還專治各種不適。


    今天晚上他們打殺痛快了,胸不悶了腦殼也不脹了,走路都是抬頭挺胸帶風的。


    蘇槐還問陸杳:“餓不餓,要不要吃夜宵?讓廚房給你熬點魚湯。”


    陸杳看著他,道:“魚湯?”


    蘇槐道:“你不是說多吃魚對孩子好嗎?”


    陸杳:“……”


    這狗男人這會兒舒服了,連對魚都順眼了。


    於是他還真叫廚子給熬了魚湯來。


    當時廚子都覺得不可思議,相爺之前讓能少做魚就少做魚,怎麽突然又要熬魚湯了呢?


    興許是相爺久不吃魚,突然又想吃了吧。


    相爺的吩咐怎麽敢違,廚子便趕緊做出一鍋魚湯來送到甲板上去。


    蘇槐還先嚐了兩口,道:“不腥,也不油。”


    然後才舀了半碗白生生的湯汁,伴著些抽了刺的魚肉,放到陸杳手上。


    陸杳見他竟然肯親自嚐試兩口,也就很給麵子地也吃了些魚肉魚湯。


    廚子聽說相爺誇了他做的魚湯不腥不油,還親自品嚐了,就以為相爺轉性了,第二天的膳食便變著花樣地做魚。


    結果哪曉得,狗男人睡一覺起來說翻臉就翻臉,一看見桌上的魚就問劍錚:“誰做的?”


    劍錚答道:“張廚做的。”


    蘇槐道:“他這麽喜歡魚,把他丟海裏跟魚耍去。”


    劍錚應道:“是。”


    別說主子,就連他見到這魚都心頭犯惡。


    確實是該好好教訓教訓那廚子了。


    於是他招來兩名護衛,就讓他們麻利去辦這事兒。


    陸杳見著主仆這德性,就曉得他們是興奮勁兒一過,人就又落迴到先前的狀態了。


    陸杳道:“丟吧,丟海裏後看誰做飯。”


    劍錚後腳準備去監督此事,聞言腳步一頓:這也確實是個問題。


    陸杳睨主仆一眼,又道:“你們不吃魚我每日要吃,到時候看誰殺魚刮魚鱗剖魚去內髒。”


    劍錚隨著陸杳那一說,腦子裏就不由自主有那畫麵了,而後就感覺雖然還沒實際殺魚但卻有一股濃濃的魚腥味提前迎麵撲了來。


    頓時劍錚心頭犯惡感就更強了。


    劍錚繃著臉,迴頭向蘇槐道:“還請主子三思,夫人的膳食不能沒有廚子做!”


    他可以殺人,但不想殺魚!


    至少在這船上不想!


    最後那廚子人都被護衛給綁到船舷邊了,正要丟海裏去,劍錚及時趕來阻止,道:“相爺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


    那廚子嚇得腿都軟了,跪倒在地,人又懵又怕,眼淚都出來了,表示他真的不知道相爺什麽時候想吃魚什麽時候不想吃啊!


    哪有人這樣的嘛,昨晚還點名要吃魚,今天就又惱怒不吃了!


    廚子膽戰心驚道:“謝、謝謝相爺。”


    劍錚道:“以後你要明白,什麽菜該做,什麽菜不該做。”


    廚子點點頭,又搖搖頭:就相爺這陰晴不定的性兒,他明白啥啊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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