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槐煎好了茶,問她吃不吃,陸杳睜開眼,伸手接了一杯。


    陸杳道:“要實在難受了,就跟我說。”


    蘇槐道:“我不難受。”


    陸杳道:“以往你有個痛啊癢的,就恨不得誇張到像得了不治之症需要臨終關懷似的,如今卻是轉性了。”


    蘇槐道:“渡海入蓬萊是個長遠之計,這才開始。”


    陸杳沉默。


    果然這狗肚子裏憋著壞水。


    陸杳道:“你莫不是還想著打蓬萊的主意,這一趟去探探虛實?”


    照他的想法,即便他在海上不適應,他也會盡快讓自己適應,因為他想著以後來這裏的次數還多,總不能次次都暈船。


    就如同她小時候跟師父出海時想的一樣,她往後跟師父出來的次數還多,總不能迴迴都要師父照顧。


    陸杳道:“也罷,有三師父坐鎮蓬萊,你去看看過後,興許就會打消念頭。”


    蘇槐道:“蓬萊的小皇帝是個膽小無能之輩。”


    陸杳默了默,道:“大焲的皇帝還是個蹣跚學步的還沒長牙的奶娃子,能好到哪兒去?”


    蘇槐道:“我不信你三師父能輔佐他一輩子。”


    陸杳道:“那就看你們誰活得更久。”


    後來蘇槐問:“你會幫我還是幫他?”


    陸杳道:“你玩你的,要是一不小心玩死了,我就帶著兒子改嫁吧。”


    一句話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蘇槐直勾勾地看她道:“你總想著改嫁是嗎?”


    陸杳道:“你瘋起來不管不顧的,我總得想想後路不是。到時候你墳頭上長草了,兒子管別人叫爹呢,哪想得起你。”


    蘇槐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我不會不管不顧,以後要是我比你早死,你的後路我會幫你想。”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想他不得好死的人數不勝數,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什麽意外。


    即便是防得再嚴,也會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比如眼下,這船都在海上走了多天了,到蓬萊的路程也已經去了一半了,正值將將入夜,夜色朦朦朧朧罩下來,船正常順風順水行駛著,這時夜色裏忽然出現另一艘船,從側麵穿來。


    那船一看便是從它身後那幽暗的海島駛來的。


    這種情況,來船定然是早早在那海島上等著了,就等著大焲的船從這裏經過,好半路攔截。


    船上除了這頭的蘇槐陸杳,那頭還有隨行的使臣,使臣們本來正在歌舞升平地用著晚飯,怎想突然整個船重重地晃蕩了幾下,毫無防備,撞得大家東倒西歪、又摔又磕的。


    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嘈雜慌亂了一陣,還驚唿道:“是不是海震來了!”


    而後才有人後知後覺地唿道:“是來了別的船,撞在咱們船上了!”


    於是乎大家都扒著欄杆看去,就見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艘船,呈現出一個黑黢黢的影兒,直直當當地撞在了這邊船腰上。


    使臣們無不心驚肉跳,個個探著身子抻著脖子往船腰被撞的地方瞧,生怕把船給撞裂了。


    船要是沉了,那他們今個都得交代在這裏。


    好在大焲這邊的船足夠結實,使臣們望了一陣,確認隻是撞碎了欄杆和船舷邊緣,這才大舒一口氣。


    然後便有侍衛大喝道:“對麵何人?!”


    對麵也沒人吭聲,隻是咻咻拋來幾道鐵錨,牢牢地釘在大焲這邊船上固定住,而後一群黑衣人從對麵船上飛來,個個手裏提著寒刀,二話不說就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使臣們嚇得連連往船艙裏躲。


    沒差了,這是遭刺客了!


    刺客一登上這邊的船,直接就往那邊船頭殺。


    使臣們很快看明白了過來,他們是衝著相爺來的!


    這種事情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肯定是相爺樹大招風嘛,不然還有誰能這麽讓人恨之入骨、半路截殺呢?


    當時,這邊船頭上殺手匯集,劍錚劍霜率影衛們迅速迎擊。


    陸杳人還在甲板上沒迴房,蘇槐自己也抽了把劍,人往船中部迴廊去。


    殺手都是衝他來的,見他這一走,殺手們全都紛紛朝他圍去。


    殺手一圍,相府影衛便將前後路都圍堵了去。


    船中部殺聲一片,兩邊船頭船尾的甲板上卻顯得一派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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