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邊上渾身僵硬的阿汝醒了醒神,即便相爺沒看她,她也反應過來這話是對她說的。


    她上前,對上靜妃那雙眼睛,雖然觸目驚心,可都到了這關頭了,沒什麽再好怕的了。


    靜妃敢動手腳,這都是她該受的。


    阿汝伸手往自己的臉頰邊捋了捋,將戴著的那副麵具緩緩揭下來,露出了本來模樣。


    不光靜妃死死瞪大了雙眼,就連小樂子見了都震驚不已。


    小樂子不可置信道:“六姑娘?你竟然還活著!”


    靜妃死瞪著這張自己與之很是相似的臉片刻以後,那繃緊的眼皮子又慢慢地耷了迴來,一時間什麽都明白了。


    她就是六姑娘?


    靜妃一開始就知道,她之所以被選中送進宮裏,便是因為她容似六姑娘。


    她是六姑娘的替代品,她曾訓練了很久,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要像六姑娘。


    隻是她卻從來不曾見過六姑娘是何模樣,而今卻是見到了。


    這六姑娘,竟然偽裝成侍女的模樣,在她身邊待了這麽久。


    難怪相爺要答應自己的請求,準個侍女進宮來照看小皇子。


    難怪這侍女與小皇子更為親近些。


    那孩子也是相爺抱來給自己養的孩子,孩子的親生母親,也應該是眼前的這位六姑娘吧。


    六姑娘得過一陣恩寵,所以孩子不是外麵隨便哪個人生的孩子,而依然是皇家血脈。


    難怪相爺要毀她的臉,隻有毀了她的臉,六姑娘這真正的母親才能迴歸正位。


    她原以為,等皇帝一駕崩,小皇子一繼位,她就會是大焲的太後,穩坐後宮。


    而今她突然醒悟,相爺一開始就不是這麽打算的。


    或許相爺一開始就打算,等到了今天,便會讓她徹底消失,讓孩子真正的母親迴來。


    而她辛苦努力了這麽久,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她辛苦努力了這麽久,從頭至尾都是個笑話。


    靜妃眼角不住湧出眼淚,動了動眼珠子,看著蘇槐。


    阿汝和小樂子很快將衣裳換了過來,而靜妃也再無動靜。


    等收拾停當以後,阿汝和小樂子才發現靜妃死了,她死得安安靜靜,半睜著眼一直望向蘇槐的方向。


    殿上安靜了片刻,小樂子等著蘇槐示下,蘇槐徐徐道:“聖上駕崩,敲喪鍾吧。”


    小樂子低低應了一聲,而後就快步往外走,踏出殿門,高聲唿道:“皇上駕崩——”


    蘇槐轉身向陸杳走來,陸杳在窗邊坐了好一會兒,換了新鮮空氣,那獨活的勁頭在她體內慢慢沉了兩分,但仍是可見她臉上、脖頸衣襟處都是汗跡。


    她後背已經濕透了。


    他走到陸杳身邊,直勾勾地看了看她,她眼角的緋意還沒完全散去,那桃花眼裏也還有些泛紅,像秋水映著晚霞,別有一番滋味。


    她鬢角的發絲貼在耳邊,蘇槐抬手給她理了理,別到耳後去。


    那一刻,她瞧見他的動作,竟是溫柔極了。


    陸杳開口,聲音異常沙啞,道:“還有事忙嗎?”


    畢竟這人才死,屍體都還沒涼透,他要是留下來主持大局也完全應該。


    蘇槐沒說話,隻是彎下身來,一手攬過她腰背,一手抄過她腿彎,將她抱起來,往殿外走去。


    殿外守著的都是蘇槐的人,在小樂子唿完以後,便進來利索地收拾寢殿,給皇帝更衣洗漱、打理遺容。


    雖然皇帝身上頭上都是血,但太監們已經形成習慣,不多言不多問,隻埋頭做好自己的份內之事。


    大家都一致心知,隻有這樣才能活得長久。


    蘇槐則抱著人步步走下殿前台階,走在夜色與燈火交織的光影裏。


    皇帝駕崩的唱聲每經一道宮門,就有下一人繼續傳。


    蘇槐和陸杳走過一道道宮門,便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宣唱聲。


    遠遠近近,聽起來像一台正在謝幕的戲。


    直到這消息傳遍皇宮,傳出宮外,百官和百姓們皆知。


    喪鍾敲響,一聲接著一聲,十分渾厚,就像一塊重石頭,在人們心中懸了多日,在今晚終於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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