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陸杳轉頭又問劍錚:“先前不是說去找個郎中來給他開藥麽,找了沒有?”


    劍錚道:“別的郎中主子不看。”


    陸杳道:“那就讓他作死吧。”


    蘇槐徐徐開口道:“我師父她……”


    陸杳眉頭跳了跳,立馬又道:“算了,看在我師父的份兒上,我開張方子吧。”


    蘇槐就抬手抵在嘴邊,咳嗽了起來。


    他這一咳,似要把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一般,沒個休止的。


    陸杳心想,咳吧,最好咳死你省事。


    但她麵上卻抬起頭來對淩霄道:“師父,我看他這一時半會連說句話都不利索,要不還是等他稍稍穩定些了再說吧。”


    淩霄看了蘇槐一眼,見他手心裏隱隱攥著殷紅,便道:“隻有這樣了。徒兒,你先給他看看。”


    蘇槐勉力道:“費淩霄前輩白走一趟了。”


    隨之淩霄起身出去,陸杳跟著送她師父,前腳把師父送出門,後腳就黑著臉把房門一關。


    門一關上,蘇槐半靠著床頭,也不咳了,低頭看了看手裏咳出來的血跡。


    劍錚凝著一張棺材臉,及時遞了塊帕子上去。


    蘇槐接過帕子,便徐徐地擦拭手上血跡,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


    他低著眉眼,臉色蒼白,由內而外充斥著一種又瘋又病的氣質。


    陸杳就搞不懂,這狗東西都半死不活的人了,還跟她這麽玩,就不怕把自己玩死麽。


    而後蘇槐抬頭看著她,道:“不是要寫方子嗎?”


    劍霜利索地去拿來紙和筆,鋪在桌上,道:“陸姑娘請吧。”


    陸杳正要去桌邊,蘇槐道:“你不先來給我看看脈?”


    陸杳道:“你脈也就那樣,有什麽好看的。療傷的藥大致都一樣。”


    蘇槐道:“可我不光有外傷,我還有內傷。”


    陸杳道:“藥方都一樣。”


    蘇槐道:“我突然覺得我又能說話了,劍錚,去請淩霄前輩。”


    陸杳剛拿著墨筆,氣得迴頭就毫不客氣地把筆頭朝那狗東西扔過去。


    蘇槐微微偏頭,筆頭啪地砸在床頭,砸出一團墨跡。


    陸杳道:“我麻煩你給我睜大狗眼看清楚,現在你的命是捏在誰手裏。”


    蘇槐道:“你還想要捏死我嗎?”


    陸杳道:“你再這樣試試看,你以為我下不去手怎的?”


    蘇槐盯著她片刻,道:“那我的傷你看是不看,藥方你寫是不寫?你若不看不寫,我也好早早跟你師父交代遺言。”


    最終陸杳走到他床前,蘇槐把手伸給她。


    陸杳還是往床邊坐下,手指搭在了他手腕上。


    她不知道這玩意兒哪來的精力折騰,他身上的毒有反噬的跡象,外傷重,被她師父揍出來的內傷也不輕。


    整個內裏一派紊亂。


    若是一般的郎中,可能還真處理不來他這情況。


    她診脈時,蘇槐便也低著頭,看著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


    她手指跟蔥段一般白,因指端微微撚著,指甲泛著淡淡的粉色。


    蘇槐驀然開口道:“關於我師父,你是怎麽與你師父說的?”


    頓了頓,他又道:“總要先對對口。”


    陸杳愣了愣。


    過了一會兒,陸杳才淡淡道:“夜藏前輩雲遊,我在京中有幸遇上。她身邊已有良人相伴,便將信物托我還給我師父。”


    陸杳麵上不見情緒,看他一眼,又道:“你最好照著這個說,如若你敢透露半點風聲,讓我師父受到影響,我也不會讓你有好下場。”


    說罷,陸杳收迴手,正要起身,他卻冷不防逮著了她的手腕。


    他手上溫溫涼涼的。


    陸杳看了看他的手,道:“我勸你,識相點的就鬆開。”


    蘇槐道:“有些事我們可以先說說。”


    陸杳道:“說什麽?說說你的老相好?”


    蘇槐道:“你就非得要說是我老相好?要說老相好,你怕是當之無愧。”


    陸杳聞言嗤笑一聲,道:“相爺別寒磣我,我不過是你閑來無趣打發時間的一個消遣,哪能與你老相好相比。”


    “你們一個是玩弄心計的狗東西,一個是興風作浪的賤東西,”說到此處,陸杳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說真的,你倆當真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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