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錚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去將燈盞拿到床頭放下。


    陸杳用火烤了那鮮血淋漓的匕首,又烙進了他的傷口裏。


    房裏一時響起滋滋的聲音,還有淺淡的青煙。


    整個過程,蘇槐就是抱著她,把頭蹭在她發間,一聲不吭。


    陸杳一手撐在他身側,稍稍拉開距離,才能看得見他的傷口,另一手下手是不緊不慢,且十分平穩。


    劍霜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陸姑娘這是在給他主子削去腐肉,重新清理傷口。


    誠然,那道劍傷都不知道已經反反複複了多少次,即便是傷口長攏了,可裏頭並沒有長好,所以才這麽久都沒法痊愈。


    最後陸杳抬起頭來,兩人相距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


    她看著蘇槐蒼白且浸著冷汗的臉,他竟還維持著清醒,還問她:“這下痛快了嗎?”


    陸杳道:“堂堂相爺弄得這麽落魄,想讓人不痛快都難。”


    他傷口雖然鮮血淋漓,但陸杳處理過後,已經沒有新鮮的血液往外冒了。


    陸杳再拿出個藥瓶,往他傷上灑了些藥粉,對劍錚劍霜道:“剩下的還用我教你們怎麽弄嗎?盡人事聽天命,他要是想走,你們也別留。”


    劍錚默了默,道:“還是陸姑娘來吧。”


    陸杳道:“你們不包就算了,就讓他這麽敞著吧。”


    隨後陸杳要走,蘇槐卻還拽著她不放。


    陸杳不禁想,方才下刀還是輕了,這狗東西還有力氣。


    蘇槐道:“我還有傷,你還沒弄完。”


    陸杳道:“那你怎麽還不走?”


    蘇槐道:“你師父不準我走,我陽壽未盡,還沒到時候走。”


    陸杳道:“我現在就應該送走你。”


    蘇槐對劍錚劍霜道:“她若送走我,你們便去跟她師父說,原原本本地說,她是有事情怕她師父知道,所以才滅口我。”


    陸杳直直看著他的眼睛,道:“話說到這兒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迴頭我師父若問起你,你要是敢亂說一個字,我真的會殺了你。”


    蘇槐也是強撐著,陸杳揮開他的手時,他便鬆脫了。


    陸杳剛想走,結果一轉頭,劍錚劍霜就把包紮用品送到了她麵前。


    劍錚道:“還請陸姑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最終陸杳冷著臉,還是一把拿過繃帶,又轉身坐迴到床邊,給蘇槐包紮。


    等她包紮好,打上結以後,再抬頭看時,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昏死了過去。


    後來在客棧養了兩天,劍錚劍霜由衷地覺得,主子這陣子狠命折騰,而今在找到陸姑娘以後,他總算肯好好地養養傷了。


    他清醒的時候,除了聽聽南淮的戰況消息以外,其餘時候都是在房裏臥床靜養。


    在劍錚劍霜的印象中,主子還從來沒這麽靜過。


    哪怕之前在相府裏養劍傷那幾日,他都是在家辦公的,辦公之餘還不忘往公主府走一趟。


    這兩天熬的藥的藥方子,還是劍錚劍霜厚著臉去問陸杳討來的。


    起初陸杳不給,道:“隨便找個外麵看傷的郎中都會開藥方,找他們去吧。”


    劍錚劍霜見這迴陸姑娘是鐵了心的不想管主子,橫豎眼下主子情況已經不那麽危急了,劍錚就對劍霜道:“你守著主子,我去請郎中來開藥方。”


    屋子裏蘇槐聽見了,徐徐開口道:“別的藥方我不吃。”


    劍錚劍霜沉默。


    蘇槐又道:“叫她來開。”


    劍錚道:“叫過了,可陸姑娘就是不管。”


    蘇槐道:“那就去叫她師父來,說我想與他談談。”


    劍錚應道:“是。”


    沒一會兒,淩霄就過來了,陸杳後腳也黑著臉進來了。


    淩霄張口就道:“聽說你要找我談談,是你師父的事嗎?她何時收你為徒的?這些年她過得怎麽樣?你若是有半字欺瞞之言,敢胡亂仗著她的師名行走江湖,我定不饒你。”


    蘇槐看著陸杳,陸杳吸了口氣,壓了壓心頭邪火,道:“師父,他才醒,還虛弱得很。有什麽話還是稍後再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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