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長安的前幾天雖然不用上早朝,但麵聖之前去禦史台廊參的這個環節同樣不輕鬆。


    禦史台主管的是監察,糾正朝堂禮儀是順帶手的活計。


    在羅一看來,先去禦史台報告,與其說是先學習或是改正朝事之禮,不如說是先被來了個下馬威。


    進入禦史台首先麵對的就是各種盤責,每次都大戰都是在哪打的。


    參與了多少人,是怎麽獲勝的,斬殺或是俘虜了多少人等等,全都要一一核對。


    隻要有一處與上報的文書對不上,不但要重新迴答,還會受到嚴厲的嗬斥。


    對此,起初的頭一天,羅一並未在意。


    畢竟邊地將領大多驕橫,麵聖之前先殺殺威風,凸顯一下朝堂與皇帝的威嚴,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頭暈腦脹的走出禦史台,與走同樣流程,卻早就出來等候的老李和安二郎一閑聊。


    發現這兩人隻是在核查的文書上簽個字,根本沒人反複盤問。


    之後混了頓午飯,練了一陣麵見皇帝時的拜舞之禮就讓迴家了。


    顯而易見,有人故意在搞他,並且還是背著楊國忠這個禦史大夫在搞他。


    羅一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將廊參的程再次捋順了一遍。


    先是在台院正式拜見楊國忠,期間沒什麽不妥之處。


    寒暄客套了幾句,就跟著侍禦史去了察院,而且臨走時楊國忠還叮囑走完流程早些迴去歇息。


    到了察院,一行三人就被分到了三處不同的廨舍。


    也就是到了這裏,開始出現與兩人截然不同的境遇。


    排除掉楊國忠,那麽可以推斷出,問題就出在台院置侍禦史與察院的錄事這兩人身上。


    而羅一的遭遇,讓李尚客與安二郎也察覺出了問題。


    不過羅一並未與兩人再細說這個事情,隻是說兩人多想了,便岔開了話題。


    羅一有自己的盤算,現在他風頭這麽盛,都有人敢整他。


    如果不做出迴擊,以後指不定還要被穿多少小鞋,受多少刁難。


    況且李隆基給的那些所謂天大的恩寵,也不是他想要的。


    鬧一鬧禦史台,沒準既能以功抵過,打消李隆基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又能好好教訓一通與他嗚嗚喳喳的察院錄事。


    而這個打算,是不能與李尚客說的。


    一旦說了,這貨保準拉著李泌過來一起給他上教育課。


    不過第二天看到羅一買了一袋子胡餅準備帶去禦史台的時候,李尚客滿臉問號的同時,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禦史台那裏的吃食你都不願吃,你還帶這個?”


    “看著順眼,順手買些。”


    “你小子向來不願吃外邊的吃食,更何況到了廨舍也不許吃胡餅。你不是又要整出什麽幺蛾子出來吧。”


    “哪能呢,就是覺得這胡餅色澤都不錯買些嚐嚐。”將口袋緊了緊,羅一推了推李尚客,“趕緊進去吧,早些應付完好早些出來。”


    “你小子可得答應我,萬萬不能整出什麽禍事來。”看了一眼台院的廨舍,李尚客再次叮囑道:“在這裏就算受到怠慢,也沒處說理去,好在廊參隻有三天,忍一忍就過去了。”


    羅一咧嘴笑了笑,“這道理誰不懂,你倆先到殿院等我。察院那邊利索了,我就去找你們倆。”


    目送著兩人走向殿院,羅一臉上的笑意猛得一收。


    掂了掂手裏的布袋,眼中泛著冷意,邁步走向昨日領他去察院的侍禦史的辦公廨舍。


    “昨日不是來過了,羅使君今日直接去察院的廨舍就好。”看到羅一又出現在廨舍門口,這名侍禦史假惺惺笑道。


    羅一嘴角勾了勾,臉上盡是笑容,眼中卻冰冷一片道:“禦史台三院太大,昨日沒記住去察院的路,所以打算勞煩劉禦史再次領我一趟。”


    劉禦史倒是沒推辭,起身走出廨舍領著羅一邊往察院走,邊皮裏陽秋道:“是某考慮不周,忽略了邊地小城衙舍太過狹小。


    猛得到了這裏,確實不易找不到地方。不過按製,這會兒羅使君該去殿院了才對。


    可是在察院核對時出了什麽紕漏?若是這樣可就有些麻煩了。


    不過羅使君也不必著急,轉戰場數越多,越容易出差錯。


    仔細些核對,再按察院的吩咐去做,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多謝劉禦史提醒,不然還真讓人摸不到頭腦。”


    聽這番話,羅一雖然笑吟吟地迴了一句,完全看不出什麽異樣,但心中的怒意已經快要達到了頂點。


    這個劉禦史不但話裏有瞧不起人的意思,還在給他故意挖坑。


    按察院的吩咐去做,核對的數目肯定會差的更大。


    隨後就會直接給扣個冒領軍功的帽子過來,到時候有理都講不清。


    可以斷定,這個劉禦史絕對是要搞他的那些人當中的一份子。


    “某就一個做事聽話的七品侍禦史,可擔不起羅使君道謝。”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跨進察院的院門,劉禦史指了指一間廨舍道:“羅使君去最右手那一間便可,某就送到這裏不陪著往裏走了。”


    羅一瞄了一眼那間廨舍,一把拉住劉禦史,邊拖著他快步走過去,邊冷笑道:“台院是管著禦史台諸多雜事的,有些事情我還要請教劉禦史,這麽快迴去可不成。”


    “羅使君有事盡管問便好了,這麽拖著某做什麽。”劉禦史眼中閃過一抹厭惡,皺著眉頭道:“這樣走路,被人見了可是要被笑話的。”


    羅一沒搭理這貨,進了廨舍後將劉禦史往旁邊一甩,隨後一轉身將廨舍的大門快速的給關上。


    “哎,羅使君你關門作甚。”


    看到羅一的舉動,坐在案幾後的察院錄事十分不悅,“這會兒又不是大冷的時候,連這點凍都扛不住?


    況且門一關黑乎乎的,還怎麽核對殺獲。”


    羅一將身子往門上一靠,將手裏的袋子扔給了劉禦史,嗬嗬冷笑道:“昨日不知禦史台如此困頓,連午間的會食都管不起了。


    今日我特意帶了胡餅,咱們可以慢慢核對,不用再擔憂如昨日那樣餓肚子。”


    聽了羅一的話,兩人臉上的表情立刻有些不自然起來。


    劉禦史放下袋子,尷尬地笑道:“羅使君怕是誤會了,昨日可能是核對的太過忘我,望了去吃會食。根本不用帶這些胡餅的。”


    “是不是誤會,不用你說。”翻了一眼劉禦史,羅一將冰冷地目光投向那名錄事,“你姓王對吧,我來問問你,半年之前的會食,你吃了些什麽,又吃了幾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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