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宵禁,隻是不允許在坊外的主街上隨意走動。


    坊內卻是沒有任何管製,想喝酒了可以提前宴請好友,或是喊上要好的鄰居去坊內的酒肆吃上一夜。


    願意玩博戲的,也有專門的賭坊可去,將骰子扔得劈啪作響,或是贏了激動大叫,或是輸了滿臉的沮喪。


    想要玩得更嗨些,小門小戶的娼婦多的是,而且也沒人來查房,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假如腰包夠鼓,再稍稍讀過些書,青樓裏的歌妓也沒那麽清高,一樣伺候的舒舒服服。


    因此長安城的夜晚,並未因宵禁而成了一座停止鍾擺的巨城。隻是將白日裏的熱鬧,分割成了一塊塊的網格。


    而今日,目睹了那位早已名動長安的遼東少年將軍入城,各坊熱鬧的絲毫不亞於前些日子沒有宵禁的上元節。與羅一的宅邸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尤其大多身處於西城,替自家小娘搶到那些護衛隨從的人家。


    拿出家中的積蓄,買了好酒好菜,笑得合不攏嘴的陪在一旁。


    有些甚至還請了親友鄰裏過來,拐彎抹角的把話茬往婚嫁上引。


    有滿意小娘,當場答應了要娶的,頓時讓氣氛更加熱烈高漲。


    讓小娘家的長輩恨不得到街上去敲鑼打鼓宣告這一喜事。


    沒有應下來的,小娘長輩也不慌,買了那麽多酒還不是要借機成了美事。


    到時想穿上衣物不認賬,那可沒這種好事,要麽將活人娶了去,要麽背著死人去見官。


    至於沒搶到人的那些人家,也並不是太沮喪。


    從行商的嘴裏得知東亭的情況後,都知曉了還有這麽個可以過好日子的地方。


    加之從那個少年將軍今日的所作所為來看,是個沉穩靠譜的。


    又通過那些護衛與隨從趕了這麽遠的路,依舊精神奕奕來判斷,那些行商說得不是假話。


    隻要熬過遼東的冬日,那裏是個養人的好地方。


    那裏的邊軍又不隻這麽幾個,而且還缺少漢姓小娘,到時托那些行商給說和說和,也一樣能成美事。


    甚至有些心思活絡的,都在考慮是不是要親自去遼東走一趟。


    聽聞那裏同樣出力氣,賺得可比這裏種田或是給人做事多的多。


    都說樹挪死人挪活,若是那裏真不錯,全家搬過去也未嚐不可。


    整個長安城的普通人家,可謂人人都是喜上眉梢。


    那些富戶或是品秩不高的官吏,雖說知道自家小娘給那位最年輕的使君當妾室是指望不上了,但卻同樣絲毫不感到沮喪。


    小娘過不去,家中的子弟還是能過去瞧瞧的。


    遼東那地兒可是裏地廣人稀,尤其是漢姓人少之又少。


    不用有太大的本事,不管是自己幹些營生,還是投軍,甚至自薦做個小吏,全都有出頭的可能。


    即便出不了頭,混得也不會太差,日子肯定是過得去。


    因此紛紛將家族裏的人召集到一處,商議著要不要去或是由誰去遼東。一時間廳堂裏人聲鼎沸,熱鬧至極。


    身份貴尊貴或是官職高些的,也與往常早早歇下不同。


    坐在廳堂裏一直盤算著要不要再給羅一送份厚禮過去。


    這位遼東來的小將,實在是聖眷太盛了。


    賜予崇仁坊的宅院本就僭越了,從送禮迴來的仆人口中得到,賞賜的宅邸居然與玄真觀連在了一處。


    更駭人的是,收禮做冊的會是聖人膝下最小的那位一向清修祈福的小娘。


    聖人這樣安排,意思再明顯不過。


    可正因為這份過於明顯的意思,才最為嚇人。


    再怎麽說,玄真觀裏的那也是聖人的骨血,就這樣隨意給了出去。


    可以想見,不管是不是給太子留下輔佐的。


    今後這個羅姓小使君隻要不死在戰陣上,絕對是要坐進政事堂。


    與之提前交好,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但問題是這位雖愛財,卻全靠著自己琢磨手段抓錢兒。


    其秉性又不是太了解,加之年歲不大,正是非黑即白之時。


    貿然再送一份厚禮過去,很有可能起了相反的作用。


    親近的目的沒達到,反而會被認為是個隻知蠅營狗苟的鑽營之輩。


    這讓有如此心思的一眾人,一時間舉棋不定,隻能對著搖晃的燭光一遍遍的權衡利弊。


    宣陽坊的楊家宅邸廳堂內,同樣搖晃著燭光。


    隻不過與那些思慮著要不要再送一份厚禮的官員不同。


    楊國忠一邊清點著羅一送來的禮品,一邊心中嫉妒羅一的聖眷太隆。


    隱忍了多年才熬到了沒有宰相之名,卻有宰相之實的禦史大夫之職。


    不管遼東方鎮是大是小,統兵是多是寡,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坐上使君的位置未免有些太過輕鬆了。


    而且以聖人對這小子的垂愛,怕是用不到幾年便能與他平起平坐。


    一想到這,楊國忠連眼前的財帛看著都不再那麽順眼。


    心中更是隱隱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就該想個別的法子保住鮮於仲通。


    弄了這麽一個與他搶聖眷的,實在得不償失。


    將手中的金佛用力扔迴木箱之中,楊國忠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思量起要不要給羅一使些絆子。


    可一想到李林甫還坐在首相的位置,安祿山那個無禮的胡兒也還未懲治。


    楊國忠又將金佛撿了出來,心疼摩挲了幾下磕碰出的印記,重重的冷哼一聲。


    看在遼東離得遠且還算懂事,暫時又有些用處,先讓這小子得意一陣。


    與楊國忠所在的宣陽坊緊一街之隔的平康坊內。


    執掌大唐朝堂將近二十年的右相宅邸的廳堂,時隔幾月再次在深夜中透出了燭光。


    疾病纏身的李林甫,並沒有如往常那樣早早的歇下。


    而是硬拖著病軀,坐在案幾之後,反複看著從劍南傳來的行文。


    侯在一旁的長子李岫,看著被燈火的映照下,臉龐更顯消瘦不堪,臉色也蒼白如紙的李林甫,十分心疼。


    “阿耶,已經到了深夜,還是歇下吧。”


    “不歇了,以後有的是功夫歇著。”


    “可您的身子骨不比往常,政務再忙也該放一放。”


    見長子沒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李林甫心中重重的歎息一聲。


    再次看了一遍手中的行文,李林甫閉上眼睛思量了一陣。


    隨後緩緩將眼睛睜開,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緩聲道:“明日備上一份厚禮去送給那位羅使君。迴頭你再請辭將作監,調任到遼東去。”


    李岫頓時一臉錯愕,“父親,好端端的為何要這樣。


    您看重那位羅使君,多備些禮品便好了,不至於要我去遼東吧。”


    李林甫無力的搖搖頭,“聽我的就好,去遼東時,家中的小郎,能帶的都帶去吧。”


    聽了這話,李岫臉色猛得同樣變得慘白,明白了李林甫的用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大唐,被迫成為名將東征西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戰五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戰五渣並收藏重生大唐,被迫成為名將東征西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