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壞消息,讓羅一的心情很糟糕,並且強烈的缺乏安全感。


    安祿山那是敵方陣營的頂級boss,而且這時候還很受寵,真要存心將他留下,找什麽借口都沒有用。


    一旦進了賊窩,眼前幾年的日子肯定是過得極其瀟灑,但是之後就完了。


    利用現代的知識與套路加持起來的光環,會瞬間成為捆在身上的枷鎖。


    開戰之初想要偷著往東或是遼南跑,都不太容易,大概率會裹挾著成為一名叛軍。


    己方陣營這邊也不比安祿山強到哪去,李林甫大搞白色恐怖,而且還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


    之前從幽州節度使升為宰相,同樣是宗室出身且還是李世民曾孫的李適之,聽聞李林甫派人過來,給嚇得服毒自殺。


    結果李林甫的爪牙因為撲空,為了不白跑一趟,把李適之的兒子拽出來給活活杖責打死。


    現在好死不死的,居然成了未來給太子摟錢的耙子。李林甫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來個摟草打兔子,順便就給一波送走了。


    雖然這個概率不算大,但並不是沒有可能,這讓沒什麽大誌向,隻想過安穩日子的羅一,覺得頭上始終懸了柄利刃。


    “王全忠得罪你了?”從還未開業的旅店裏出來,見羅一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李泌十分疑惑。


    “對他沒有不滿。”


    踢了一腳路上的雪塊,羅一歎息道:“都說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可這一件件的事情,哪個不甚都能要了命,我這心裏堵的厲害。”


    李泌搖頭笑了笑,活動了幾下身體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大唐的奇人異士可不光你一個。


    你在聖人那也隻是剛剛入了眼而已,我與你說的那些也隻是猜測。


    至於安使君叫你過去,那是再正常不過,他底下的人被聖人封賞了,怎麽會不過問。”


    說到這,李泌停下腳步,想了想繼續道:“都護府還掛在平盧軍之下,先前給朝廷發的行文柳城怕是想要看笑話。


    沒蓋平盧軍使的大印便給發走了,結果卻事與願違。


    或許年後你去柳城,安祿山為了找些顏麵,會先聲奪人不給你什麽好臉色。”


    “要不你給算算?”李泌的話讓羅一心裏稍稍舒坦了些,隻要不留在河北,讓安祿山罵幾句又能怎麽樣。


    李泌搖頭,“沒少給你起過卦,隻不過你不知道罷了。


    除了第一次在遼西城時的準過,往後就沒一個準的。


    而且以你的行事,占卜不占卜對你而言,其實沒太大區別。


    不要杞人憂天,順著天道而行吧。”


    羅一撇撇嘴,“隻爭朝夕,活在當下?”


    “看你爭的是什麽。”李泌再次邁步,邊走邊道:“活在當下肯定是對的。”


    “除了命,還能爭什麽。”羅一再次踢了一腳路旁的積雪,“一天弄得神神叨叨的,結果啥也不是。讓你算卦隻有兩種不準,是這也不準,那也不準。”


    李泌被羅一的說辭逗樂了,“這話也就你能說出來。


    另外我也有些好奇,以你膽大包天的性子,你怎麽就那麽怕去柳城,怎麽就愁成了這樣。


    那天夜裏問你,你也是說,隻顧蒙頭睡覺,這會兒無事,說來聽聽?”


    “誰說沒事了,待會兒事還忙呢。”


    奔著大營的方向走了一陣,羅一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其實我也挺納悶的,柳城什麽樣你不會不知道。


    那裏都快成胡人的天下了,朝堂上就沒個人擔憂?


    還有北地三處的方鎮集於一人之手,就真不怕出事?


    尤其是河北,那可是膏腴之地,地上所出占了大唐一小半。


    就為了抵禦契丹人,國家連手都不過一下,賦稅直接歸節度使調配。


    算上防秋兵與州兵,人家控製著二十萬人馬。


    錢也歸人家說了算,這是生怕人家沒有反叛的本錢?”


    李泌輕輕頷首,目光望向北方道:“夏入夷則夷,夷入夏則夏。


    柳城的胡人再多,也是為我大唐所用,你不該有偏見。


    而且北地可不是隻有契丹人,還有奚人、突厥人。


    不過,你的擔憂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可是聖人立方鎮而禦外,也是無奈之舉。


    武後時軍府名存實亡……”


    說到這,李泌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人是都會變老的。”


    品出了李泌話中的意思,又迴想了一下後世對李隆基的評價,羅一也是重重的歎息一聲。


    說來說去還是穿越的時間節點不對。


    李隆基已經老了,這麽老大一個帝國,已經沒有太多精力去管了。


    什麽都圖個省事,朝堂上交給李林甫去治理。抵禦外敵上,建立藩鎮,軍政直接交給節度使,隻要不出亂子,外敵打不進來就可以。


    但是省事省心,不意味著想將權利丟掉,尤其是大唐的皇帝與太子曆來相克。


    這就形成了一個循環,政務上不用操心,就可以把心思放到享樂與盯著太子身上。


    而享樂的越好,就越覺得先前做出的決定很正確,同時也越舍不得手中的權利,對太子也就越不放心,看得也就越緊。


    所以安祿山隻要與太子劃清界限,那就啥事都不會有。


    李林甫隻要說誰與太子有其他的心思,那誰就得死。


    就這麽個循環法,跟作死沒區別,大唐要是不出事都叫怪事了。


    “以後你別勸我了,越勸我越上火。”


    斜了一眼李泌,羅一咂咂嘴道:“之前對你剛到京城就被貶,我心裏還挺過意不去。


    現在看來,你是把我推火坑裏,踩著我的肩膀爬上來的。”


    李泌都懶得與羅一爭辯,跟個孩童一樣先吹了一陣哈氣,才開口道:“說吧,又要我做什麽。”


    “知不知道你這樣一副自以為看穿一切的模樣,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嗎。”嘴硬了一句,羅一對李泌挑了挑眉,“不是我要讓你做什麽,而是你要為我做些什麽。”


    “若是你覺得這麽說你會高興,那就按這個說辭來。”瞥了瞥羅一,李泌戲謔道:“還能在這挑說辭,之前你的憂心,我看都是裝出來的。”


    “非要唉聲歎氣的才是發愁?”拉著李泌緊走幾步入了大營,羅一指了指靠著戍城一側的一處屋舍繼續道:“有些時候做些活也是將心中煩悶發泄出去的一種好方法。”


    放下手,羅一聳了聳肩,“不要誤會,你要為我做的事,可不是指這個。


    與洪秀成婚,楊家那邊的賓客缺個有份量的,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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