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騎馬顛簸的原因,從長安過來的一行人,全都一拐一拐的走出了左右橫晃的囂張步伐。


    緊張的氣氛突然來了一幅這樣的畫麵,雖然很搞笑,但羅一卻笑不出來。


    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但能看出來這位宮女應該與那位陳將軍在較勁。


    敢對自己這個主人那麽隨意,又得誰跟誰來勁,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琢磨了一下,羅一將目光看向紅袖,“你與她們三個都是嬌弱的女子,一路勞頓應該累的不輕。


    我安排人帶你們先行迴去,好好歇息歇息在說。”


    宮女紅袖瞄了一眼陳杉,聲音雖輕但不容置疑道:“謝過阿郎的心意,兒與他們一樣,走著迴城便可。”


    “走迴城便可?你若是執意如此,那就隨你的心意。”


    羅一嘴角一翹,對王玄誌等人揮了揮手,“軍使,兄長,還有陳將軍,遼東的冬日可比長安冷多了,咱們還是上馬騎行吧。


    早些迴去早些吃上熱乎的吃食,也能早點歇息。”


    紅袖的目光猛得一滯,臉色變得漲紅,兩隻手是攥得緊緊的,凸起骨節泛白,沒一絲血色。


    陳杉的臉上則滿是笑意,對羅一抱拳拱拱手以示敬佩。


    李泌目光在羅一身上掃了掃,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隻是發出一聲輕歎。


    王玄誌無奈的抬手揉搓了幾下臉頰,放下手斜了一眼羅一,“大冷天的,別說笑了。”


    讓身旁的院兵把紅袖騎乘的馬給牽過去,王玄誌臉色一正道:“紅袖娘子能受得,那三位小娘子也受不得,都趕緊上馬迴去吧。”


    “這都受不得,活著也是無用。”瞥了一眼麵色慘白的三個婢女,紅袖冷哼一聲,“還跟個木頭一樣戳著做什麽,趕快謝過王軍使。”


    羅一雙眼微微一眯,對這個紅袖愈發的厭惡起來。


    用馬鞭輕輕敲打了幾下大氅的下擺,邁步想要過去,卻被李泌用眼神給製止了。


    羅一翻身上馬靠了過去,見李泌後邊的念棋比之前瘦了一圈,嘿然笑道:“這會兒不敢跟我瞪眼了吧。


    這才從我這走多久,你就瘦了整整一圈。不把我哄高興了,可不給你做好吃的。”


    “我現在都沒力氣與你鬥嘴了。”眼中滿是幽怨的瞥了一眼紅袖,念棋癟癟嘴道:“二十九天趕了三千多裏路,不光腿上磨破了,骨頭都要顛碎了。”


    羅一一愣,隨後將目光看向李泌,“你們真是一天趕了一百多裏路過來的?”


    “這個無關緊要。”李泌看了一眼被隔在後邊的紅袖,壓低聲音道:“少招惹她,緣由是什麽,我不說你也該知道。”


    “羅兄弟不用怕她。”陳杉不知道什麽時候拍馬湊了過來,“一個宮裏的九品女官而已,敢吆五喝六的就該收拾。”


    “他可沒個禁軍的大將軍做祖父。”李泌翻了一眼陳杉,“這一路你懲治的也差不多了,別再拱火了。”


    陳杉嘿嘿一笑,“咱們軍伍之人,沒有哪個敢說上了戰陣就一定沒了傷情。


    羅兄弟獻上來的法子,說是鎮軍之寶都不為過,可謂與軍中的袍澤都有恩情。


    那個賤婢敢起幺蛾子,羅兄弟隻管來信與我,定會護你個周全。”


    羅一砸吧砸吧嘴,原來這個陳郎還是個軍三代,難怪明知道那個宮女是李隆基派下來,還敢這麽對著幹。


    就是想得法子實在是不夠高明,一天趕一百多裏路,這是無差別攻擊,連帶著李泌一行人都跟著遭了殃。


    “陳兄言重了,既然都是袍澤,哪裏說得上恩情。”


    雖然第一次與陳杉相見,但是李泌與他說話隨意,而且這人一看就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是個可交的。


    人家主動釋放了善意,羅一當然不會拒絕,謙虛了一句後,對陳杉擠了擠眼,“酒精可不光是能救命。那玩意兒烈度調得低些,在冬日裏來上一口,那可是舒服的很。


    待會兒迴家給你們弄些,保準你們喝上兩口身子就能暖和過來。”


    陳杉連連點頭,“春生和念棋一路上可沒少說你的事。


    你說好,那便是一定好,待會兒定要與羅兄弟好好痛飲一番。”


    “進了營州馬都差點跑死了,一路這麽勞累,還是少吃些酒水,先緩緩身子再說。”


    掃興了一句後,李泌看向羅一,“都準備什麽吃食了,跟著遭罪一路,都是拜你所賜。不把肚俯給打點好了,我可是不依。”


    “嘖嘖,你能說出這話可真是難得。”


    羅一對李泌挑了挑眉,“做吃食上,我是什麽實力,你該清楚,肯定差不了你的。


    先前那位王使官就說要我謝謝你,到底是怎麽迴事。


    現在你又說因為我遭的罪,這又是怎麽一迴事。”


    陳杉哈哈笑了兩聲,搶先道:“羅兄弟確實該好好道謝一番。


    李先生迴上都第一件事就是進宮麵聖替你求了丹書鐵券。


    而且還因此成了有史以來第一個把牛羊趕到紫寰殿的。


    現在上都已經傳開了,成了一樁美談,管鮑之交都改做了李羅之交。”


    “兄長確實該謝,就是差了點意思。”羅一對李泌拱了拱手道。


    陳杉大吃一驚,“還差了點意思?親兄弟都未必能做到李先生這樣的。”


    羅一點點頭,“嗯,李羅之交說成羅李之交就好了,這樣才順口。”


    陳杉被羅一故意的調侃逗的哈哈大笑,“難怪連聖人都說羅兄弟有趣。


    迴了上都定要與祖父商量商量,將我調派到遼東。能與羅兄弟共事,以後可不愁沒有趣事。”


    李泌歎了口氣,“不知該說你無知無畏,還是該說你膽子大。


    與他共事,折壽幾年都是少的,心思窄些的,怕是能被氣死。”


    羅一沒理會李泌的陰陽怪氣,而是對陳杉道:“這次過來是因為我,到底是怎麽迴事。”


    陳杉輕啐一聲,壓低聲音道:“還不是那個楊釗楊國忠。


    見李先生迴了上都,又有入朝之勢,在聖人麵前進了讒言。


    說那個法子不該先傳在營州,而是先報給京城禁軍,硬說李先生有二心,東宮的差事又給免了。”


    羅一這次是心裏過意不去了,李泌好不容易迴了京城,屁股還沒坐熱,又給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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