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德翹起二郎腿,吸了口煙,顯得極為得意。


    “可不是嘛,聽說有個好漢,舉報郝正益是特務,結果調查完,特務倒不是,把他之前往工業局,安插親戚的事,給查了出來。”


    林致遠聞言,也是哭笑不得,“這也太荒誕了吧!”


    李懷德先是抿嘴,後似乎也禁不住,大笑幾聲,絮絮叨叨起來。


    “雖說早前,因為口頭禪抓住過特務,可自打那以後,基本沒人再敢說這話,尤其是咱們京津冀,本來就不是常用語,早就成了禁忌。”


    說著,眉梢一挑,“隻能說,郝正益也是咎由自取,學什麽不好,非學光頭,這下美了吧!”


    林致遠輕笑一聲,“知道哪位好漢舉報的麽?”


    李懷德聳了聳肩,一攤手,“這誰知道,肯定要保密。要不然,就該被針對了。”


    說著,嘖吧著嘴,“我估摸著陳忠良應該知道。”


    林致遠笑問:“那這事,對他影響大不大?”


    “大,怎麽不大?過幾天就會公示,黨內警告。”


    李懷德彈了彈煙灰,接著道:“有升職機會,這就是絆腳石。尤其是升職公示期,你想想吧,那時候,但凡有人舉報,就得擱淺。”


    說著,李懷德想起什麽,轉而勸了起來。


    “像你上次,得罪全部管理層,這種事以後別做了。我也是後來才反應過來,本來以為你能給大家留個麵子,你倒好,直接拉出去遛馬,太得罪人!”


    林致遠無所謂,陪著笑了笑,“李哥,你也知道,我野心不大,不著急升職,慢慢來。”


    “你啊!”


    李懷德伸手指了指,“叫我說什麽好呢?”


    狠狠把煙一掐,語重心長道:“初衷為了群眾,無可厚非,也要注意度。你要知道,升職公示,主要是給同僚看的,你想想,要是因為這破事被耽誤,多鬧心。”


    知道是好心,林致遠也沒硬剛,點了點頭,“成,我以後注意。”


    二人在暢快聊天,郝正益卻氣憤難耐。


    在辦公室來迴踱步,嘴裏不停地咒罵。


    “該死,是誰?一句口頭禪就敢舉報,軋鋼廠有毒吧?還有,安排親屬僅僅是老子麽?誰又經得住查?該死,該死……”


    教訓深刻,娘希匹三個字,成了郝正益的陰影,再也不敢隨意吐出口。


    上麵都有人,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也就不再是秘密。


    董修齊自然也聽說了,坐在辦公桌前,一時之間,感慨良多。


    想起自打來到軋鋼廠,好像諸事不順。


    尤其是各種流言蜚語,更是接踵而至。


    這一次更狠,直接往死的弄。


    猛然間,逃離軋鋼廠這一莫名想法,竟出現在腦海。


    至於楚晨,也就笑了笑,完全沒當迴事。


    有林致遠和李懷德相助,位置簡直不要太穩,靜靜的等著抬級就好。


    幾天後,組織內部公示,郝正益喜提警告處分。


    消息不到一天,傳遍軋鋼廠。


    鍛工車間。


    王平寬聽說之後,在心中不住的安慰自己,還好,不算冤枉,反正也不是好鳥……


    保衛科。


    陳忠良渾然沒在意,不是特務,那也是犯錯的同誌,幫助其改正錯誤,沒毛病。


    各方反應,截然不同。


    林致遠沒去關注,悶頭紮進紅嫂創作。


    早前答應二嬸,早點寫書給解悶,一晃就是一年,再不抓緊寫,隻怕二嬸得寫信催稿了。


    資料有限,全憑構思,林致遠大綱捋得相當痛苦。


    不過,總算苦盡甘來,大綱早就結束,正文也寫了一多半。


    按照林致遠的估計,再有一個來月就能完結。


    月底,關於二虎相爭,終於有了定論,東北虎徹底被釘在了恥辱柱上,這是恥辱柱的恥辱。


    氣溫漸高,夜黑的也遲。


    林致遠加班加點,終於趕在五一前,將《紅嫂》完結。


    背著兩百多頁書稿,林致遠騎車前往京城大學。


    朱得溪辦公室。


    林致遠嘴角噙著笑,打著招唿,“老師,近來可好?”


    朱得溪輕笑一聲,“好,吃得飽,睡得踏實。就是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最近廠裏很忙?”


    說話間,二人來到旁邊沙發落座。


    “嗐,廠裏還是老樣子。”


    應了一聲,林致遠從挎包拿出一遝稿紙,放在茶幾上,“最近在趕稿,有人著急看。”


    朱得溪不禁好奇,笑問:“是麽,你是拾慧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居然有人能催上門,誰呢?”


    林致遠簡單說道:“家裏一個長輩。”


    朱得溪點了點頭,也沒再細問,轉而漫不經心提醒一句。


    “自打去年古月風三十萬言,風聲鶴唳。你做得很好,切入點也好。以後選材也一定要注意。”


    說完,低頭看向書稿,“紅嫂?”


    林致遠笑嗬嗬迴應,“嗯,偶然看報紙,有感而發,這樣的奉獻精神,值得讚揚。”


    朱得溪認真閱讀,林致遠則起身,去旁邊書架看書,二人已經有了默契。


    《紅嫂》全書,也就二十多萬字,字數也不算多。


    兩個小時後,夕陽收起最後一抹餘暉,整個天空漸漸暗了下來,朱得溪也就看了一半,伸手拍了拍書稿,讚道:“致遠,寫得不錯,感人肺腑。”


    林致遠也放下書,走向沙發,“主要是紅嫂們的經曆,更加感人。”


    朱得溪輕笑一聲,感懷道:“我看了大概一半,質量沒問題,迴頭我送去出版社。還像之前那兩本書,把稿費捐了麽?”


    林致遠聳了聳肩,“當然,我有工作,有工資,生活無憂,也要為社會,盡一份綿薄之力嘛!”


    朱得溪眸光一閃,讚許道:“好。”


    婉拒朱得溪邀請,去家裏吃飯,林致遠騎車,匆匆返迴四合院。


    朱得溪將《紅嫂》書稿小心翼翼收起,關燈迴家。


    吃完飯,便直接來到書房,繼續奮戰。


    又過去兩個小時,終於讀完,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不禁笑罵一聲,“這個致遠,怕是又要賺大家夥的眼淚嘍。”


    說著,拿起最後一張紙,是一首歌。


    朱得溪不懂曲,看著歌詞,又是一句感慨,“有感而發,好一個有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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