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湘軍一路追殺,劉瑲琳身邊僅有600人左右,他依然決意沿著英王北歸的路線,從馬踏石渡過掛車河,往桐城撤退。眾人都是意誌堅定的老廣西,不用鼓動,便一個勁地往前飛跑,湘軍被逐漸甩開。


    沒多久,眾人便衝到了掛車河邊的馬踏石,湘軍此時還在5裏外向這裏追趕。於是劉瑲琳派人四下搜尋船隻,準備渡河。


    隻聽得轟一聲巨響,一發炮彈在河裏不遠處落下,濺起巨大的浪花。劉瑲琳定神一看,暗叫一聲苦也,隻見清妖的三艘炮艇從下遊快速過來。接著轟轟兩聲,其他兩艘炮艇也開炮了。


    現在是,要過河又沒有船,往迴跑也迴不去,清妖的追兵正往這裏趕。正是前方路絕後有追兵,陷入絕境。加上大家一路狂奔,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吃飯喝水,是又饑又渴(狂奔後不能馬上喝水)。清軍炮艇攔路,瞬間便擊垮眾將士的精神。


    沒多久,已經見到後麵追兵的身影了。河中的炮船越來越近,船上清兵開始列隊,裝填彈藥。劉瑲琳知道,自己這幫兄弟們最後的時刻到了。不顧一切跑到河邊,喝了幾口水。扯起大嗓門高聲吆喝:


    “兄弟們,喝水。拿起你們的刀槍,殺一個夠本,殺兩賺一個,和清妖拚了。”


    數載戰場廝殺結下的兄弟情義,使劉瑲琳在兄弟們之中擁有不與倫比的威望。劉瑲琳的聲音就是命令,眾人拖起疲憊的身軀,迅速來到河邊飲水。隨後抄起刀槍,跟隨劉瑲琳掉頭向追兵殺去。


    首先追過來的是鮑超的霆字營,有近3千人,其餘大部隊還在10裏開外。這足以說明霆字營的湘軍中當之無愧的強軍。鮑超並沒有跟隨過來,而是他的副將在指揮。看到逃跑的劉瑲琳部被湘軍水師攔截,大喜所望。催促將士們快速衝過去,別讓水師把功勞搶光了。


    誰知話聲剛落,就看到太平軍揮刀挺槍向自己這邊殺來。立即明白這夥人在做垂死掙紮,拚命來了。雙方相向衝鋒,迅速接近,沒有時間上子彈了。副將於是命部隊止步,列陣上刺刀。雙方進入殘酷的肉搏戰。一時間是血光衝天、血肉橫飛,到處是殘肢斷臂,異常血腥。600老廣西和3000霆字營拚命廝殺,竟不落半點下風。


    湘軍水師見霆字營因激烈追趕,體力嚴重不足。而太平軍經過短暫休息,顯然恢複了部分體力。兩軍交戰,600人的太平軍和霆字營竟然打得旗鼓相當。於是下令船靠岸,棄船登岸,除留守人員外,800多水師將士,提槍殺向戰場。


    劉瑲琳沒想到湘軍水師如此求戰心切,竟然棄船上岸夾擊自己。而霆字營見到水師來相助,士氣大振。劉瑲琳部頓時險象環生,陷入絕境。


    就在湘軍水師殺聲陣陣跑出約100米時,隻聞見身後傳來密集的槍聲。眾人迴頭一看,留守船上的40多名水兵,竟紛紛中彈倒下,頃刻間就被河對岸射來的子彈全部打到。跟著,右側的樹林裏衝出一隊騎兵,一看之下有近千騎之多,正揮舞馬刀殺奔過來。


    這一驚變把水師官兵都嚇傻了,不知如何進退。往船上跑,對麵的密集子彈立刻就會把自己打成篩子,和霆字營匯合,還沒等跑到就會被追上,成為刀下亡魂。不知誰大叫一聲“快跑啊”,水師官兵才如夢方醒,立刻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


    可兩條腿的人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四下逃跑的官兵,不是被對岸的子彈打死,就是被騎兵追上斬於馬下。餘下的隻能乖乖跪地投降。


    霆字營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當發現遭遇埋伏時,副將第一時間就是收縮兵力,且戰且退。同時仔細觀察增援敵軍的戰力。當對方出動騎兵,副將就立馬感到不妙。左右前後一看,他的臉開始鐵青。左右後三麵都各有1千手持火器步兵壓過來,他終於知道他遇到了那個可怕的存在——揚威軍。


    “弟兄們,向後方突圍,衝啊。再不衝,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霆字營嚴明的紀律,讓士兵們機械地聽從了副將的指揮,不顧一切放下當麵的敵人,轉身向後方衝去。可當他們剛一抬腳,槍聲就從三個方向響起,揚威軍果斷射擊。揚威軍士兵動作非常嫻熟,換子彈的速度很快,平均射速達到3至4發每分鍾。


    更要命的是,個個槍法奇準,基本是三聲槍響就能放倒兩人。很快,霆字營就倒下了500人有多,看得副將心裏直打哆嗦。好在再有40步就可以衝到揚威軍跟前了,大家咬著牙死頂,繼續向前猛衝。


    當麵的揚威軍此時卻統一收槍斜掛肩上,左右雙手從腰間掏出兩把左輪槍,左右開弓,啪啪射擊。頓時槍聲響成一片,比原來的密度大了數倍,不到半分鍾就又倒下了500人。雙方終於短兵相接。


    揚威軍擅長射擊術。原來的戰鬥,基本都是敵人還沒靠近,就被打到後撤或投降了,很少經曆過這麽血腥的肉搏戰。擔任阻擊的是揚威軍戰力最強的親兵旅,結果被霆字營一陣猛打,給打蒙了。殺紅了眼的霆字營,表現出強烈的求生欲,在副將的帶領下,竟直接殺穿揚威軍的阻擊橫陣。


    無奈之下,旅帥楊彪隻得命令部隊左右閃開,讓開主道放霆字營南逃。然後截住霆字營的滯後部隊,和左右圍過來的特戰師左右營把霆字營這500多人死死困住。


    見到主帥已逃,又深陷3千人的包圍之中。在知道是被揚威軍包圍後,霆字營掙紮幾下,便器械投降了。由此可見,揚威軍不殺浮的政策有多大威力。


    解決霆字營滯後部隊,揚威軍準備繼續追擊時,收到了吳天佑停止追擊的命令。部隊迅速打掃戰場,準備撤退。


    此戰,霆字營加水師一共4千湘軍,近2千被殺,1千被浮,霆字營副將帶領1千多逃逸。而揚威軍親兵旅,在同霆字營短短的兩盞茶功夫裏的肉搏戰,就陣亡2百多人,傷300人,傷亡率高達50%以上,算是慘勝。


    從身陷絕境到絕處逢生,劫後餘生的喜悅讓劉瑲琳部的官兵驚喜萬分。從伏兵出現,劉瑲琳部的戰鬥就慢慢停下來了,基本全是伏兵在戰鬥。劉瑲琳親眼目睹著這支軍隊怎麽樣一步一步的剿滅湘軍。看他們打仗就像看戲一般過癮,幾乎把敵方的每一步都算到了,讓對方無力抵抗、無路可逃。當看到是揚威軍時,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在整個太平天國軍隊裏,不對,是在整個中國軍隊裏,就隻有揚威軍是清一色的火器,獨一無二。


    戰鬥結束,劉瑲琳看了一下身邊的人,就活下來200來人,心痛的劉瑲琳心裏直哆嗦。1200人的隊伍就剩這麽一點了。這些該死的清妖、該死的霆字營、該死的叛徒,要不俘虜是揚威軍的,他現在就想過去殺了這幫家夥。


    揚威軍現在非常有名,他們有三大招牌:殲滅戰、繳槍不殺和全員火器。這繳槍不殺是真的不殺,揚威軍不允許殺浮。劉瑲琳當然不會去觸這個黴頭。


    一隊騎兵勁直向他們走來,為首的是一位20幾歲的年輕軍官。翻身下馬來到劉瑲琳麵前:“將軍可是靖東主將劉瑲琳?”


    “在下就是。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隻見那個軍官立即雙腳一並,立正敬禮。“揚威軍親兵旅旅帥楊彪向靖東主將報到。”


    隨後,楊彪右手一揮,後麵的士兵就抬著一袋袋東西過來,分發給劉瑲琳部的士兵們。楊彪親自拿來一份送到劉瑲琳麵前。


    “劉主將,先吃東西補充體力,然後你們馬上過河,王爺在對岸等你。”


    食物是三個圓圓的麵條餅、兩根擀麵杖大小的白色棍子,一個鐵壺,裏麵是水。


    麵餅入口香脆可口,帶有談談的鹹味,非常好吃。那白色棍子撕開外麵的白色油紙,裏麵竟是淡紅色的肉,散發出淡淡的肉香味。一口咬下,感覺肉質鮮美,口感細膩,帶有獨特的香氣,還有彈性,讓人迴味無窮。


    問過後得知,麵餅叫方便麵,可以幹吃,可用開水泡開,加上調料包的調料更好吃。白色棍子叫火腿腸,烤著吃更香。這兩樣都屬於揚威軍軍用幹糧,部隊外出進行遠距離長途奔襲作戰時,都會配發給每位士兵。


    這兩樣東西,其實是吳天佑參考後世同名的食物,讓手下搞出來。名字雖然一樣,味道也差不多,但製作方式完全是當代的廚師們開發出來的,和後世同不同就難說了。方便麵和火腿腸,現在在市麵上賣的很火,供不應求。連英法聯軍也從上海發來了訂貨單。成了揚威軍又一個新的拳頭產品。


    劉瑲琳部吃完後,就上船撤到掛車河北岸。一下船,就有人過來引路,把他帶到一個非常年輕的軍官麵前。此人身形高挑,略微顯瘦,空曠的四周,不遠處都有衛兵在警戒,不用猜他就知道是誰了。於是上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臣,靖東主將劉瑲琳拜見戰王。謝戰王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劉主將不用客氣。這裏條件簡陋,你我就坐在石頭上說話吧。”


    吳天佑語氣溫和,性格平易近人,很有親和力。劉瑲琳和他說話,沒有一點壓力感。吳天佑向劉瑲琳了解情況,劉瑲琳把戰鬥經過大致說了一遍,聽得吳天佑心裏暗暗吃驚。劉瑲琳就憑1200人,竟然頂住了1萬多湘軍的輪番進攻,並最終成功突圍。被湘軍一路追殺,還能留下200來人,屬實不易。


    就這份戰力,揚威軍就沒有幾支部隊能做到,不愧為太平天國“四方主將”(即靖東主將劉瑲琳、平西主將吳定彩、定南主將黃文金和征北主將張樂行)之首,戰力那是杠杠的。當聽到赤崗嶺其他三壘主將李四福、朱孔堂、賈仁富投降湘軍時,吳天佑臉色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淡淡說道:


    “我這次接到消息,就預感赤崗嶺要出事。此地就如同三國裏的街亭,易守但缺水,不能持久堅守。可惜事發突然,我短時間調動不了足夠的軍隊,隻能帶著我的直屬部隊前來解圍。我隻有3千人,沒辦法去赤崗嶺救你們,隻能在這裏等候。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等到你們了,真是佛祖保佑啊。李四福他們雖然投降了湘軍,但他們也是久經戰陣的人,為天國出過汗流過血,就是關鍵時候骨頭軟了點。


    他們也不想想,他們和湘軍仇深似海,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華也算是死在他們手中,曾國荃怎麽可能放過他們?怕是難逃一死啊。”


    這事還真被吳天佑說中了。李四福、朱孔堂、賈仁富等人投降湘軍沒多久,連同他們手下近3千人,就被曾國荃全部殺光,可算是死不瞑目。


    “我這裏戰事還沒結束,就不留你了,你速帶你部趕迴桐城。我為你準備點禮物,就在你身後,你一起帶迴去吧。”


    劉瑲琳轉身往後看,滿滿兩車步槍足足有2千多支,還有相應的子彈火藥,幾大袋幹糧。這禮物實在太貴重,步槍明顯是剛從湘軍手中繳獲的戰利品,還沒焐熱呢,就全部送人了。就這份氣度,大氣。劉瑲琳感動的差點就落淚了。


    “戰王。這份禮實在太重。救命之恩尚未報答,我受之有愧。”


    吳天佑要是就是這個效果。按曆史軌跡,安慶失守後,英王陳玉成沒多久被一個苗什麽的(其實是苗沛霖)人出賣,也死了。那麽這個劉瑲琳還跑得出自己的手心?


    “瑲琳你就別和我客氣了。我看你們都是用槍的人,沒有步槍怎麽能行。何況這些步槍我拿迴去也用不上,我揚威軍有自己的步槍。還不如交給你們,還能派上用場。快走吧。”


    “戰王,哪微臣就不和您客氣了。以後戰王有事,盡管吩咐就是,我劉瑲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是,臨行前,有一事請戰王教我。我看揚威軍個個槍法奇準,是怎麽練的?”


    “瑲琳不愧名將,問道點子上了。沒技巧,就是多練,他們每人最少都打了500發子彈。”


    劉瑲琳聽後心裏一陣抽搐,泥馬,原來揚威軍這麽敗家。每人最少500發子彈,難怪打得這麽準。這特麽的要燒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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