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宴會廳景象,宋之榆瞳孔驟縮,她以為是軟乎乎的小姐妹,沒想到是個武將。


    雲皎也有幾分愕然,她還顧忌這是宋之榆的酒莊,沒想鬧大,現在好了,都來齊了。


    “阿皎,快把瓶子放下,碎玻璃割到手怎麽辦。”


    宋之榆勸雲皎,林嘯則麵向張溫,


    “張先生,幸會,我是林嘯。”


    “林會長,久仰大名。”


    張溫白手起家,不如三大世家底蘊深厚,夠不上頂流世家,但在港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一號人物。


    雙方暫時都不想起衝突。


    林嘯提議道,


    “來者是客,有什麽誤會,我們坐下來聊聊?”


    藍景燃附和道,


    “對呀對呀,張總也不是莽撞人,有什麽誤會早點說開就好了。”


    藍謙拉了他一把,


    “有你什麽事,少說話。”


    雙方保鏢清場,張溫的狗腿子和劇組的人魚貫退出。


    有人巴不得早點離開,有人卻頻頻迴頭觀望,


    “這都是誰呀?”


    “那女的來頭不小,慕白還真飛升了,以後劇組不是張可獨大了。”


    “早知道我多抱慕白大腿好了,他可比張可好說話多了。”


    “還是小祁有眼光,他今晚怎麽不在?”


    “別看了,快走,晚了別濺身上血。”


    至於今晚宴會廳的事,所有人默契地閉口不談。


    原先的宴會廳亂得一塌糊塗,眾人換到隔壁。


    “出去等我。”


    雲皎本想讓慕臨川先走的,雲瀾突然出聲,阻攔道,


    “沒猜錯的話,這位才是罪魁禍首,不留下來一並說清楚嗎?這麽沒擔當啊。”


    他一出聲,慕臨川又成了焦點,不得不留下來。


    雲皎冷下臉,將他歸攏到身後,


    “別離開我的視線。”


    慕臨川一眼看出她情緒不佳,以為是自己讓她丟人了,沉默地站在她身後。


    張溫還是那套說辭,


    “我和這位小兄弟有些過節,本來想著今天一起喝杯酒把誤會解開,也就是勸勸酒而已,誰承想霍小姐奪門而入,還打傷我好幾個弟兄。”


    “是我見識短淺,不知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家千金。”


    “我念著她年紀小沒見過這場麵,想著一起喝一杯,就不計較了,今天在場的有我的合作夥伴和下屬,林會長,我人到中年,還是要麵子的。


    霍小姐不得了,氣性大著呢,直接照著臉潑酒,這不是當眾打我臉嗎?”


    他誇張地擦著臉上殘餘酒珠,揚起脖子讓醫生擦藥。


    “這誰能忍得下這口氣,也怪我,今天多喝幾杯,一時沒沉住氣,不然也不能和小丫頭計較。


    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我相信林會長和藍老先生都是明白人,我就一個要求,我要她公開登報給我道歉!”


    公開登報,報紙不是主流媒體,但會被網絡媒體大肆宣揚。


    張溫想讓霍家懲罰雲皎,因為她讓家族蒙羞。


    他以退為進,將自己放到無辜受害者的位置,雲皎成了胡攪蠻纏、沒見識的野蠻人。


    林嘯明白其中關竅,他還想賣霍崢一個人情,不會坐視不理,讓霍家丟人。


    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勸道,


    “阿皎,這我就要說你兩句了,怎麽也不能打人啊!”


    裝傻是吧,看誰能裝的過誰?她可沒義務打圓場。


    雲皎一聲冷笑,眨眨眼,換上一副懵懂的神情,


    “是這樣嗎?我確實沒見識,沒見識過勸酒是強迫人跪在地上,讓人拿酒瓶灌的,我還以為是什麽黑社會迫害無辜良民呢!”


    “我沒見識但還是識數的,一杯酒還是二十杯我能分清!”


    她語速飛快,不給人打斷的機會,


    “還有啊,他還說什麽詩,‘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還說要教教我什麽是雙飛,所以什麽是雙飛啊?”


    雲皎麵不改色地複述,聽得人瞠目結舌。


    林嘯握拳輕咳,掩飾尷尬,其他人目光遊移,沒人敢正麵迴應那個難以啟齒的答案。


    雲瀾一直是看好戲的模樣,但聽見這句話,坐直了身子,目光陰沉。


    他以為老色鬼隻看上慕臨川,居然敢覬覦雲皎。


    “胡說八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溫麵紅耳赤地反駁,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雲皎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現在知道要臉了,可還不夠,她遇強則強,有樣學樣,


    “宋姐姐,我還是能聽出來好賴話的,他罵我是婊子,說我朋友是狗,不讓我們走,


    還讓我跟他喝交杯酒......”


    “住口!住口!我根本沒說!你撒謊!”


    張溫死都不會承認,誰知道雲皎越說越起勁,


    “我打他是正當防衛,他要摸我臉,我爸都沒摸過我臉!”


    尋常的姑娘遇上這種事都避之不及,哪像她倒豆子般往外說,還生怕不夠嚴重,她不要名聲的嗎?


    失憶前的雲皎不懼,現在忘記社會那套規則的雲皎更無所謂。


    她的觀念裏,張溫不要臉調戲她,有錯的是他,她有什麽可恥的!


    她有錢有勢還占理,還要忍著放過他嗎?


    宋之榆心疼地一把摟過雲皎,拍著背安慰,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隨即怒瞪了林嘯一眼,端出莊園主人的派頭,擲地有聲道,


    “身為鬆林莊園的主人,於情於理,這件事,我都該表個態。


    來者是客,若是放鬆娛樂,我掃榻相迎。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有女孩在我的地盤上受欺負坐視不理。”


    張溫連忙解釋,


    “林夫人,你不能聽她一麵之詞啊,眾目睽睽之下,我這傷可不是自己割的!


    你要這樣說,我也沒必要客氣了,我張溫也不是好惹的!”


    他邊說,目光陰狠地掃了林開霽一眼,威脅意味明顯。


    偏偏宋之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張老板言之有理,既然這樣,我們就調監控一起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如果是我錯怪了張先生,那我認打認罰;如果......”


    張溫沒想到遇上這麽較真的人,他和林嘯的處事方式很像,都是背地裏捅刀子,麵上和風細雨,連聲道,


    “罷了罷了,這次算我倒黴,我就不計較了,我這傷還得趕緊處理,告辭!”


    在場沒人懷疑雲皎告狀的真實性,張溫一向風評不好,男女通吃的事早都傳開了。


    正是這樣,上流世家瞧不上他,平時宴會也不會邀請他。


    藍景燃私下裏和張溫狼狽為奸,卻不敢讓藍家家主知道,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宣揚二人是同盟。


    但張溫卻咽不下這口氣,臨走前,指著慕臨川說道,


    “霍小姐千金之軀,怎麽和這麽個戲子混在一起,今天這是要不是因為他這個禍水,也不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年紀輕輕學什麽不好,學別人當金主包養小演員。”


    這一番話,挑明慕臨川和雲皎的不正當關係。


    張溫拿雲皎沒辦法,故意當著這幾大世家的麵讓她丟臉。


    雲瀾走到雲皎身邊,微笑迴道,


    “是嗎?這位張老板好像是誤會了什麽?我們阿皎一向喜歡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不像有的人,自己喜歡玩包養遊戲,看誰都是不正當關係。”


    他誇張地停頓,溫文爾雅地致歉,


    “不好意思,我就是打個比方。見不得人說她一句不好,一時情急,見諒。”


    剛才鬧了一通,雲皎的衣服也被染上酒漬。


    她順勢向宋之榆告辭,表達歉意,她叫來幫忙的人是自己的屬下,沒想到他們遲遲未露麵。


    “是我不好,還得麻煩你收拾爛攤子。”


    宋之榆不甚在意,


    “沒關係,本來開門做生意不應該挑客人的,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在這作威作福,我早看不慣他了。”


    “你這個性子,和我娘家的一位堂弟很像,嫉惡如仇。”


    她看了眼雲皎身後的年輕男人,拉走她,客氣道,


    “我和她單獨說幾句話。”


    慕臨川今晚有些沉悶,一言不發跟著雲皎,他一向敏銳,感覺得到林嘯等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這群人也很識趣,沒人刨根問底地問雲皎他是誰,讓她難堪。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默契地采取最禮貌的做法,將他當做透明人。


    雲瀾這邊有人勸他,


    “雲會長年少有為,對喜歡的姑娘可要抓緊下手,不然被人搶占先機可不好。”


    他在席上態度明顯,暗示著和雲皎的曖昧關係,大家都心中有數。


    雲瀾彬彬有禮道,


    “八字尚未一撇,我不希望傳出對她不好的風言風語,各位可以理解吧?”


    “是是是,雲會長說得有理。”


    “不過,如果有好消息,一定請各位喝杯喜酒。”


    雲瀾目光繾綣,望向雲皎的背影。


    他還有事要和林嘯談,走不開,隻能陪著雲皎等司機開車過來。


    宋之榆歎了口氣,走到一邊悄聲和雲皎說道,


    “雲會長幫你解了圍,但你奶奶肯定會過問,還是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斷了好。別怪我多嘴,你這樣的家世,婚姻很難自己做主。”


    雲皎張了張嘴,覺得沒必要反駁,隨口應付,


    “我心裏有數。”


    “你明白就好。”宋之榆拍了拍她手背。


    然而,慕臨川就站在不遠處,將兩方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酸澀。


    雲瀾故意站在他身旁,麵上和善,說著狠話,


    “識相的,自動退出吧,她如今身份貴重,你配不上她。”


    慕臨川冷笑,幹脆利落,


    “裝貨!”


    “你說什麽?”雲瀾差點維持不住假笑。


    慕臨川毫不客氣,


    “沒什麽,剛看見一輛大貨車,挺能裝的,應該裝的都是便宜貨吧。”


    賤貨!


    他正缺出氣包呢,這陰濕男自己湊上來找罵。


    莊園內哪有大貨車。


    雲瀾麵色鐵青,餘光瞥見雲皎和宋之榆寒暄,諷刺道,


    “某些人要點臉吧,不過是個不值錢的退、換、貨!人家都不要你,還巴巴地貼上來。”


    慕臨川死死瞪著雲瀾。


    他在諷刺自己跟雲皎離婚的事。


    雲皎走過來,問道,


    “你們在說什麽?”


    “沒什麽,看見一輛快遞車,這個時間,應該都是退換貨。”


    說著,意有所指地睨了慕臨川一眼。


    “哪有快遞車?”雲皎摸不著頭腦。


    “開走了,一路順風。”雲瀾揮手告別。


    雲皎上了車才發現,是狼牙親自開車,狼牙瞥了慕臨川一眼,雲皎擺擺手,他才匯報,


    “我們的人遇到埋伏了。”


    怪不得她搖人遲遲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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