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哥兒,宅院找到了,五進的大院子。對方要價頗高,一直無人接手,我與對方接洽了好些時日,對方堅持八千貫不肯鬆口。”馬千軍說道。


    “八千貫......”楊漢陷入沉吟中,價格倒是不高,關鍵是他現在拿不出啊。光是三十個廚子每日練習幾大菜係耗費的錢財數目就不小,更別說有些菜係所需的食材極為珍貴。


    “馬哥,宅子在哪裏?”楊漢出聲問道。


    “就在晉江南城,房子後麵有幾座山,山上都是竹林,很僻靜。”馬千軍想了想說道。


    楊漢明白以馬千軍一貫謹慎的性格,必然親自去看過,說不定周邊也探查了一遍。所以,完全可以放心。


    他說道:“馬哥,告訴對方八千貫可以,但要分三個月付清。”他覺得此事問題不大,對方多半對答應。


    馬千軍點頭應下,看楊漢無事就離開了。


    楊漢沉思片刻,打開房門想去看看芽兒。


    楊漢走出房來,他左邊是馬千軍夫妻的房間,右邊是芽兒的房間。


    院中黑漆漆的,吳伯等人已經睡下了。除了他房中,隻有兩處還亮著微弱的燈光。


    昏黃的燈光下,窗影上倒映出馬千軍兩人的影子,馬千軍的娘子正伺候他用飯,並伴隨著低聲細語。如此場景,溫情脈脈,兩人如此恩愛,看的楊漢羨慕不已。


    另一處燈光亮著的地方就是廚房,楊漢走去。


    廚房門虛掩著,廚子與夥計白日裏一刻不停的練習,一天下來實在疲累,早已睡去。因此,不可能是他們。


    楊漢輕輕打開房門,看到李豁正就著油燈看什麽東西,如此的全神貫注,連楊漢來到他身邊都沒有發現。


    是在看菜譜,沒錯,楊漢編寫的菜譜。楊漢打算融合後世八大菜係,由自己推出這種概念,並命名為九州菜係。從字麵意思就很容易理解,以地域劃分的。


    並且,以後的酒樓楊漢也決定冠以九州之名。此時可沒有菜係的劃分,最多也就分為南北口味不同而已。後世的華夏菜係到了明朝才算發展成熟,發展出京廣蘇三味。可以想見楊漢一旦推出,會造成何等影響。


    初時肯定有不適應,因為此時南北口味剛好相反,南方嗜鹹北方嗜甘。你要拿清淡菜式給南方吃,對方肯定不喜歡。但楊漢知道這才是主流,以後南方的發展注定要超過北方,這是地理位置決定的,政治中心的影響會越來越微弱。


    “師父?您還沒睡?”李豁終於發現了楊漢,趕緊起來,搬來凳子請楊漢坐。


    他現在早沒了一開始的桀驁,見識了楊漢的真本事後,他對楊漢是心悅誠服,表現的更是畢恭畢敬。楊漢或許還沒拿他當徒弟看待,但對方絕對是將楊漢當成師父一般,說是如師如父絲毫不為過。


    讀書人有腹有詩書氣自華之說,如今的李豁掌握了數量眾多的菜式,八大菜係都跟著楊漢學了很多,人不知不覺就沉穩了下來。


    這兩個月來,都是由楊漢教他,然後再由他教那三十個廚子,不然累死楊漢也沒有那麽多的精力。


    就算楊漢拿後世的眼光來看,李豁也可以說是一個合適的廚師了。


    “馬哥找到房子了,不出意外,很快就會搬去那裏。隻要我們一搬走,這裏就可以開業了,他們都學的怎麽樣了?”楊漢問道。


    “馬師伯找到房子了?”聽到楊漢的話,李豁有片刻的失神,因為楊漢對他說過,今後自己不會出麵,酒樓廚藝菜式方麵的事情全由他做主。


    至於稱唿馬千軍為馬師伯,他既然認了楊漢當師父,楊漢以兄事之的馬千軍,吳大郎就成了他口中的馬師伯,吳師伯。吳伯吳嬸更不用說了,總之一許眾人中他的輩分最低,連芽兒他都要叫聲小師叔。


    “有徒兒盯著,他們不敢有片刻的懈怠。”李豁迴過神來,恭敬說道。卻又有些遲疑,楊漢明白他的擔憂,無非是不怎麽自信,擔心自己能不能勝任的問題。


    “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楊漢沒有多說,隻要酒樓一開業,他就會明白一切擔憂都將隨風而去。


    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楊漢在芽兒房間坐了片刻,芽兒睡得很熟,無論他在外人麵前表現的如何成熟穩重,但唯有在芽兒麵前他才能真正的感到輕鬆。他與芽兒才是真正性命相依的人啊,楊漢是多麽想陪著芽兒繼續走下去。


    黑夜中,楊漢輕輕歎息一聲,給芽兒蓋好踢開的薄毯,關上門迴了自己房間。


    迴到房間後,楊漢找出以往敘寫的書冊。他已經很久不曾動筆了,但今日沈郎中的到來又重新給了他希望,他要將今後的規劃都寫下來,還有後世的記憶。


    如果他最終還是無法幸免,那就在死前將後世的記憶焚毀,將規劃留給芽兒,希望她的路順利一些。


    夜漸漸深了,李豁迴房時看到師父房間裏的燈還亮著,他走上前來想敲門。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打擾楊漢。


    半夜時分,大黑的咆哮聲突然響起,伴隨著人的慘叫聲。


    楊漢腦子昏昏沉沉的,他好像才睡下沒多久。


    等他起來打開門後才發現大黑在撕咬著一人,馬千軍站在一邊看著,小石頭抄著一根木棒站在旁邊。


    兩人都蒙著臉,這是楊漢要求的,他不想自己一許人暴露在外人麵前。


    馬千軍如此警醒楊漢絲毫不覺得奇怪,畢竟是練武之人。但小石頭也發現如此之早,他就納悶了。


    小孩子不都是睡眠很沉嗎?


    楊漢注意到其他人房中的燈也陸續亮了,他不想讓吳伯等人擔心,就衝馬千軍打了個響指。


    馬千軍注意到,不待他上前去,小石頭已經衝上去了,一棍子將那人敲暈。


    如此幹淨利落,驚得楊漢張大了嘴巴,這孩子如此暴力?


    楊漢走過去,馬千軍與小石頭也扒下了蒙麵。


    楊漢望著黑衣人,皺眉沉思,這兩個月來每隔三五日總會來上這麽一出,對方看來是不死心啊。


    大黑也夠狠的,每次都咬的對方鮮血淋漓的,想來有的受了。


    “馬哥,跟以前一樣,扒光衣服扔出去吧。”楊漢說道,馬千軍點了點頭。楊漢看小石頭躍躍欲試,實在無語,將他趕迴房間睡覺。


    大黑跟著小石頭迴了房間。


    小石頭與大郎的房間裏,大郎鼾聲很響,根本就沒發現有人偷進來。楊漢注意到地上有一根繩子,不由驚訝的望向小石頭:“你每次都能第一時間發現,甚至比馬哥發現還早,是將自己與大黑綁在了一起?”


    “嗯。”小石頭偷偷看了楊漢一眼,發現他皺著眉頭,有點底氣不足的點了下頭,他怕漢哥兒責怪他。


    楊漢走過去,扒開小石頭的衣袖,手腕上果然有一道紅印,問道:“為什麽這麽做?”


    “漢哥兒睡得晚,我怕賊偷進來吵醒漢哥兒......”小石頭低聲說道。


    楊漢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良久,他摸了摸小石頭的頭,語氣複雜道:“以後不用這麽做了,我們要搬去別處去了。在那裏,沒人知道我們。”


    “嗯。”小石頭懵懂的點了點頭,爬上了床。


    楊漢收走了繩子,看了臥在門口的大黑一眼,後者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尾巴卻在搖個不停。楊漢有些哭笑不得,這大黑跟小石頭兩人到底誰學的誰,一個賽一個的狠。


    楊漢實在疲憊,剛躺到床上頃刻間就睡著了。


    這一夜實在不平靜,但醉酒的沈郎中卻是一覺睡到淩晨。


    他聽到嘈雜聲,迷迷糊糊的就起來了。因為房間不夠,吳伯將他安置在了酒樓二樓。他推開後窗,發現院中站著幾十個人在打水洗漱。看了看天色,還早,最多也就寅時。


    片刻後,廚房猛然燈光大亮,火紅一片。沈郎中嚇了一跳,以為起火了。他穿上衣服,就打算下去。


    這時正好看到楊漢也起來了,穿著一身練功服打開門,跟小石頭兩人蒙著麵往外走。沈郎中趕緊下樓,楊漢已經沒影了。


    他來到院中,好奇的走進廚房,隻見洗菜切菜,炒菜的聲音不絕於耳。


    “原來這就是炒菜嗎?”沈郎中來到一個廚子旁邊,隻見他正在顛鍋,裏麵的菜肉翻來覆去,也不掉出來,竟頗有觀賞性。奇怪,鍋好像是鐵的,下麵的火也比一般的要旺的多。哦,燒的是煤餅,還有皮囊做的鼓風機,跟打鐵的一樣。但也有不同,似乎做了改進,一個夥計正用腳踩一個大皮囊,連著幾根皮管,一個夥計供應五個鍋灶。


    怪不得火力如此旺,站在外麵看火光衝天的。


    一個年輕人正在指揮幾十人做菜,是楊漢的徒弟,昨日的宴席眾多讓他驚豔的菜式就是他一手燒製的,在席上還敬過他酒。


    看麵相比楊漢還大些,徒弟比師父大,這讓沈郎中覺得有點怪怪的。


    吳伯進來了,來到沈郎中旁邊,看他在瞧李豁,就介紹道:“他是漢哥兒任命的廚師長,這裏的人都聽他指揮。”


    李豁正翻著一個冊子,在廚房中走來走去,口中喊著:“一號灶到五號灶,淮南菜係練習開始,今日第一道菜,臭鱖魚;六號灶到十號灶,兩廣菜係練習開始,第一道菜,海棠冬菇;十一到十五號灶,閩越菜係練習開始,今日隻有一道菜,佛跳牆。要看好火候,不熟練前要注意火候,今日不許離灶。下麵齊魯菜係,第一道菜,九轉大腸;巴蜀菜係,第一道菜,迴鍋肉......”


    “五號,煎焦了,九號,炒老了,十三號,火大了,十八號,糖醋鯉魚,醋放多了,還有腥味沒處理幹淨。三十號,火鍋肉,蒜苗放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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