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要寫在契約上。”李豁接著說道。


    “哪些?”楊漢愣住了。


    “允許我日後贖迴酒樓。還有......還有要教我炒菜之技。”李豁有些難為情,但還是堅定說道。


    “可以。”這些對楊漢都不算什麽,自無不答允之理。


    “還要在官府備案。”李豁接著說道。


    “可以。”楊漢接著點頭。


    “錢呢?”李豁急切的問道。


    “存在庫房裏,你跟我大哥一起去搬吧。”說了那麽多話,楊漢累了,有氣無力的說道。


    沒想到李豁皺眉不悅道:“我又不是力夫,為什麽要幫你搬?”


    楊漢一怔,心裏直抽抽,對方是不是傻的不是時候?大哥,還沒簽契約呢!說話這麽衝得罪了我,你錢毛都看不到呀。


    枉自己還於心不忍,做了如此大讓步,不然換個人將你吞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楊漢歎氣道:“我改變主意了,不想教你炒菜之技了。現在讓你幫個忙你都不情願,我還教你幹嘛?真教會你個徒弟,以你剛才的作為,我相信你會真餓死我這個師傅的。”


    李豁顯得既羞愧,又有點煩躁,怒道:“你怎麽樣才肯教我?”


    楊漢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道:“拜師禮是怎麽來的?好像先跪下磕頭,然後再敬茶是吧?”說完望向大郎,大郎點頭認可。


    李豁唿吸急促,瞪著楊漢,最終隻能無奈同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楊漢也有點腹誹,別人想學我還不教呢?看你那個不情願的勁。


    心裏覺得奇怪,這人怎麽有點愣頭青的氣質啊,不會是曾經浪蕩過的吧?又彪又虎像個混社會的。


    接下來,花費了整整兩日時間,才將錢財全部運進楊漢的酒樓。沒錯,現在是楊漢的酒樓了。


    已經在縣衙備過案了。


    這也是楊漢為何要處心積慮的收對方為徒弟的原因,一來多個羈絆,這年頭師徒的名義還是很有約束力的,一般人不敢輕易背叛。二呢,自然就是多個免費勞力了。如此多的錢財,他又不能雇請別人,不然也不放心啊,隻能自己人動手。三就是他對泉州兩眼一抹黑,拉個地頭蛇進己方陣營,要好打開局麵的多。


    這也是後世為何並購案那麽多的原因。固定資產什麽的都是其次,無形資產往往才是最被人看重的。


    剛搬完,李豁就要出去。


    嗯,楊漢才得知他這個徒弟名字叫李豁。可能他父親當初取名的時候取得是豁達之意,但在楊漢看來怎麽都像豁了點心眼,或者將錢財往外豁。


    簡而言之,就是還不成熟。


    楊漢看他累了一身汗,裝了一褡褳錢,就要出去。不由好奇的問了一下:“你幹什麽去?”


    李豁低聲道:“我去找房子。”


    楊漢疑惑,能擁有這麽大一間酒樓,沒理由連房子都買不起呀:“你家的房子呢?”


    李豁情緒低落下來。兩日接觸下來,楊漢也不是難相處之人,他的抵觸情緒弱了很多。說道:“沒啦。自從我父親生病,負責采購的二叔就賒欠了以前的商戶好幾個月的食材錢。父親剛病逝,二叔就偷了房契賣了,將賬上錢財一卷而空,之後就不知所蹤。如今商戶找上門來,說不還錢就報官。這也是我急需用錢的原因。”


    楊漢不解道:“你可以住在這裏啊?”


    沒想到李豁頗為的倔強,轉過頭沒有迴答。不知是不願占楊漢的便宜,還是抹不開顏麵。


    楊漢心說,你走了,誰幫我看家?當然,嘴上不能這麽說。


    他說道:“你我既然成了師徒,以後關係自然會親近。常言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咳咳。那個,你不住在這裏,我怎麽教你廚藝?”


    李豁想想也是,最後同意了。


    事情算是搞定了,大郎擔心家裏,父親年齡大了,他出來也十多日了,擔心父親既要磨豆腐,還要趕車送臭豆腐勞累。


    楊漢雖然也很想芽兒,暫時還沒法迴去。就讓大郎先迴去。


    楊漢知道馬千軍也擔心他娘子,但還不能讓他迴去。他還不知李豁為人如何呢,還需馬千軍幫他看錢財。


    等楊漢教了李豁十幾天廚藝,徹底鎮住他後,又觀察了他很久,更將其灌醉,從他嘴中掏出了他的身世。楊漢評估一番,覺得可靠。不然他怎麽可能放心迴去,這裏還有幾千貫呢?


    這可是他全部的希望了。


    不過他也不是毫無憑恃,對方在乎的酒樓在他手上呢。


    楊漢吩咐李豁苦練廚藝,並且看好家,他要迴去一趟,馬上就迴來。


    就帶著馬千軍迴了南安縣。


    可是迴到小溪裏後,才知道出事了。


    大郎家裏被村鄰們團團圍住。


    楊漢帶著馬千軍擠進去,院中站著一群嬉笑怒罵的花胳膊青皮,屋裏更是站的滿滿當當。


    楊漢已經從村鄰們口中得知發生了什麽。


    原來在大郎跟他去泉州後,二郎迴到了家裏,吳伯自然恨不得打死他,但無奈有吳嬸攔著,二郎就在家裏住下了。


    一連多日都幫著家裏幹活,表現的很辛勤。吳嬸高興不已,認為幺兒已經洗心革麵。


    二郎看吳伯每日奔波辛苦,就主動提出替吳伯往城裏送臭豆腐。吳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這個兒子什麽德行沒人比他更清楚。無論吳嬸如何勸說,他始終不鬆口。


    無奈有一日送貨時,牛受驚將他從車上顛了下來,摔傷了腰。


    家中一時無人,萬不敢耽誤了生意。二郎又賭咒發誓的保證,吳伯一時心軟就同意了。二郎一開始確實很賣力,連吳伯都將信將疑的以為浪子迴頭了。


    可惜狗改不了吃屎。沒過幾日,二郎又故態複萌,不再好好送貨,不準時,跟客戶吵架,將客戶基本都得罪了。還賭癮發作,被人引誘去賭博,被人設套欠了賭坊三千貫。


    如今生意黃了,大郎一家人被討債人圍堵。


    屋中,大郎抱著頭蹲在地上,吳伯麵如死灰。三千貫像一座大山,徹底壓垮了他們。


    還是上一次那個賭坊管事,他看自己說了半天,大郎一家人卻沒一個應聲的,不由言辭惡劣了起來。


    吳嬸被氣得搖搖晃晃,幾乎暈倒。


    芽兒被楊漢告知,有事不要出頭。她本來躲在內屋中偷偷往外瞧,但看到吳嬸要昏倒了,情急之下,忘了大郎的告誡,從內屋跑出來扶住了吳嬸。將她扶在椅子上,並倒了一杯水,讓她順順氣。


    沒想到賭坊管事看到芽兒,眼睛一亮,嘖嘖稱奇道:“呦,這小丫頭哪來的?還是個美人坯子,沒先到雞窩裏生出來個金鳳凰。”


    上一次他來時,楊漢還沒賺到錢,芽兒穿的也是吳嬸舊衣服改的布衣。如今芽兒穿的可是一身漂亮的絲綢衣裙,傷也全好了,早非當日病懨懨的了。


    他目光火熱的盯著芽兒,垂涎道:“那就拿這小丫頭抵債,就抵五十貫好了。”


    芽兒害怕,膽怯的藏在吳嬸身後,大郎豁然抬起頭來,站在了她身前,怒視著對方。


    楊漢進到院中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他眉毛一揚,臉上閃過一絲殺意。


    “五十貫?”


    大宋規定嚴禁買賣奴仆,隻能是雇傭關係,而且使女的最長雇傭期限最多隻能是十年,過後必須歸還人家自由。


    當然法律規定是一迴事,奴仆買賣根本就禁止不了,還是很盛行。但就算如此,此時買個婢女奴仆無論如何也不止五十貫。


    他往屋內走去,被一群青皮打手攔住。楊漢毫不在意,腳步不停。


    “嘿,小子,你找死是吧?”青皮們怒了,有人想抓住楊漢。卻不妨連楊漢衣衫都沒有碰到,凡是伸手的一律被馬千軍甩走,擋在前方的也被他硬生生撞退。


    一連被甩飛十幾人,砸在地上許是摔得狠了,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哎呦”的痛唿呻吟聲此起彼伏。


    打手們畏懼這個八尺大漢,膽怯後退。馬千軍麵無表情的在前開路,與楊漢一路無阻的進了屋中。


    “漢哥兒。”大郎看到楊漢,控製不住情緒眼睛紅了。


    “大郎”躲在後麵的芽兒聽到聲音,馬上跑出來,撲到楊漢懷裏。哭泣道:“他們是壞人,欺負嬸嬸他們。”


    楊漢輕聲安慰著芽兒。


    “漢哥兒......”吳伯老淚縱橫,愧疚的望著楊漢。漢哥兒前後兩次送他們謀生之計,兩次都毀在二郎這個孽子手裏,他難辭其咎。


    他自感無顏麵對漢哥兒。


    吳嬸更是臉色蒼白,心力交瘁的倒在椅子上,不停的流淚。


    “嘿,是你小子啊。怎麽,這次不當縮頭烏龜,敢冒頭了?”管事還記得上次遠遠躲開的楊漢,表情輕蔑。說話的同時卻在不著痕跡的打量馬千軍,這人打倒他十幾個手下,讓他深感忌憚。


    馬千軍站在楊漢身後,一語不發。


    “借貸契約呢?”楊漢懶得與這種人廢話,直接說道。


    “怎麽小子,你想幫他們還不成?你有錢嗎?”管事狐疑的望著楊漢。看楊漢伸出手來,還是從懷中掏了出來。


    楊漢接過看了一眼,二郎的名字與朱紅指印都清晰無比。他暗歎一聲,在契約上是做不成名堂了。


    他直接撕掉,將紙屑扔在地上。這讓管事大怒,不待發作,隻聽楊漢輕聲說了一句:“我幫吳二郎還了,三日後再來,現在滾吧。”


    “你......你......”管事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隻能惡狠狠的說道:“小子,我就信你的話。別想打什麽歪主意,也別妄想逃走。不然大爺叫你見識見識馬王爺幾隻眼。”


    說完,率領著一群打手浩浩蕩蕩的走了。


    屋中瞬間為之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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