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商鋪賺銀子?純粹就是開玩笑,有那麽多銀子了還去賺這些斤斤計較的碎銀嗎?說是去體驗人生百態吧,你又是一個喜歡清靜的人,每次都往深山裏鑽,遠避世俗喧囂。


    曾春娟盛了兩碗米飯,默默的坐在空蕩蕩沒有菜肴的飯桌前,頓有種‘上夜三斤狗,下夜三伯公’的感覺。前幾天大魚大肉,嘴角流油,‘三伯公’的享受真美好;今晚一下子就淪落到沒人瞧得起的‘三斤狗’身份,真正的冷熱我自知。


    陳秋東購買了一瓶腐乳,兩盒罐頭魚。掀開罐蓋給她聞聞,曾春娟雙目隨著罐頭魚轉動,定在桌子中間,咽了一下津液。茶飯不思的吃了兩碗飯,打著飽嗝去客廳找水喝。


    “快過年了,哥,你不迴恩生崖見二叔三叔嗎?”


    上次迴恩生崖,曾春娟衝劉茂中陳強兩個人叫二哥三哥,現在成了他的人,改口又稱唿為二叔三叔。


    “不迴去了,今年我要陪著你,好好享受我們的小日子。”


    到客廳端起曾春娟沏的茶。


    “你聽到了嗎?村裏那些毛賊在商量請外邊的十八羅漢來滅了我倆。”


    陳秋東冷笑一聲:“送上門更好,省得我出去找他們。”


    “哥,你怕不怕?怕的話我保護你!”


    “怕,肯定怕啦!你怎麽保護我?”


    “十八羅漢來的時候,你背上我,我讓你出拳就出拳,踢腳就踢腳。”


    “想不到你還有兩下子?”


    “小意思啦!你不是我的對手,每次都給我按住了。”


    “明天進山打獵的時候,你采些花兒迴來種,閑得滿腦子胡思亂想。”


    ……


    進山的時候,曾春娟在背後一直指點:“哥,右腳,哆!左腳,啦!右腳,咪!左腳,發!右腳,嗦!左腳,啦!右腳,西……”


    哆啦咪發嗦啦西……曾春娟喋喋不休唱音符,陳秋東右腳左腳交替在樹巔上飛躍,找了很久沒有看到野鹿。野豬野雞野兔野獐……多得不得了。


    最後野雞野兔各十隻,獐子麅子分別抓了兩隻,野豬當場震死一條,拔出兩個獠牙,加上次一付,粘在前門後門煞是威武,可辟邪擋陰。


    用細繩綁住雞兔獐麅兩爪四腿,來到掏鵝卵石的河溝休憩。剝光樹皮的沐浴橋還在,此處離山口有二十多裏深,看四周痕跡,並無獵人來過。


    坐在樹橋上,兩人雙足撩水,等天黑迴去。“哥,那時我還夢想著天天來此,隻可惜才來了一晚。”


    “現在你肚子越來越大,不宜洗冷水澡,要多洗熱水;而且你不能再蹦蹦跳跳,要愛護你的寶寶,知道嗎?”


    “知道啦!我們年年生一個好不好?”


    “為什麽?”


    “兄弟姐妹多,才不會給別人欺負。而且……而且我懷著的時候你很寵我。”曾春娟羞羞的低頭靠在他懷裏。


    “沒懷上的時候我也寵你呀,隻不過那時候你的心思放在餅幹上,所以你沒察覺。”


    村裏的發小,很想找曾春娟見麵,但曾春娟不理她們。原因是或多或少都給她們欺負過,心裏有了陰影,恨不得多生些孩子。


    “村子裏吃飽飯的那些閑人總在議論我們,早也說晚也說,要不,還是住在那個洞房裏來得耳根清淨。”


    “由她們說去吧,山洞裏也不安寧了,那群猴子肯定在四處找我們。”


    還好兩個人是從空中飛行,若在地上行走留下氣味,猴子們定然聞嗅找到木柵欄屋來。


    “這些雞兔夠我倆吃到過年了,哥,過完年我們去外邊走走。不然,年後村裏人來砌圍牆吵吵嚷嚷不得安生。”


    “好呀!順便屋子也讓村子裏的人建,我畫好圖紙給他們。等我倆迴來的時候,就是新屋靚房了。”


    兩人穿好鞋襪,此時天色已經黑沉。山村裏沒有油燈,晚上燒的都是鬆枝,大部分時間太陽落山前已經吃完晚食,天抹黑就安寢。


    三裏河溝下遊,傳來幽幽怨怨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嚇得雞兔毛骨悚然,撲淩淩掙紮著想竄入藜蒿藏躲。


    此刻並非三更亦非半夜,何來鬼泣陰風?聽聲辨位,是一老嫗在哭,深山密林無路無徑,定是魂魈無疑。


    兩人尋聲懸浮在三裏處河堤上空。果見一六十多老嫗,坐於墳頭,壽衣黑鞋,悲淒哀切,愁愁苦苦,一副鼻涕齊流之狀。


    “前輩,因何悲傷?可是在叫喚我倆?”陳秋東浮懸在老嫗五丈之距。


    “兩位人仙,可憐可憐我老婆子,求求你們救救我孫女。”


    “你我非親非故,緣何要我幫你救孫女?如今你是鬼身,難道你不能去救嗎?”陳秋東窺得此老婦魂魄,乃孤魂野鬼,所坐墳塋亦非它所有,是一座空塚。


    “兩位人仙,我孫女與你倆有陽世姻緣,非你們去救不可。老身四處遊蕩,今晚終於讓我找到你們。”


    老嫗不哭了,哭是讓其它過路鬼魂聽到後暫且遠避的訊息。繼續說道:“我孫女被地霸惡魔囚禁,賣於牙行,飽受摧殘。那裏刀斧森然,老身行近不得,隻能求兩位人仙救救我孫女。”


    “牙行?哪裏的牙行?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怎給你整成姻緣了?”陳秋東莫名其妙,曾春娟也莫名其妙;往日不見,近日不識,冒突突幽幻出來讓我們信你的鬼話?


    “所在地就是你們這個地方縣城的牙行,我孫女曾小霞,你們去買迴來,可以先做婢女,以後就是半個家主人了。萬年姻緣天注定,輪迴修真金銀仙。”老嫗幽幽叨咕。


    “老婆婆,你好厲害啊,還會念詩。我們救迴你孫女,叫她去哪裏祭拜你?”曾春娟在他背上欽敬她的詩才。


    “就在這裏等她吧!叫她每年清明給我燒多些紙錢。”幽靈空洞的聲音,說完鑽入墳丘內。


    ……


    拎著雞兔獐麅豬迴來木柵欄屋,兩人晚食沒煮,洗漱就寢。


    整理床鋪的曾春娟說:“夫君,你命中還有夫人哦?”


    “莫信她鬼話連篇,墟鎮跟你去過一次賣雞羊,縣城沒去過,哪裏認識她什麽孫女?”陳秋東坐在床榻埋頭深思,梳理著自己擦身而過認識的陽間人。


    “不管怎麽說,那可是你的夫人,正在受苦受難,你忍心不去救嗎?”


    “你不嫉妒嗎?”他對幫自己捏肩的她說。


    “有什麽好嫉恨的?你帶我去摟榮福、毛公寨、薩爾虎城郊外,兩百多個姐妹受罪,看著就心酸,能救她們脫離苦海就是一件功徳,何況這位老婆婆還說‘萬年姻緣天注定’,又怎可拂逆天意?”


    “你莫信她鬼話怪談,我不認識誰,你也不認識幾個人,這鬼婆憑空捏造的故事為啥牽扯到我頭上?”


    “鬼婆婆說是‘輪迴修真金銀仙’,興許就是你上輩子的夫人輪迴跟了來,前世你倆肯定山盟海誓說了什麽誓言。夫君,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照你這樣子說,我和你上輩子也說了輩輩子相隨的誓言咯?”陳秋東讓她坐下,幫她揉肩。


    “肯定是了,不然你怎會那麽寵我?”曾春娟幸福陶醉,沒遇到你,或許現在自己也在狼窩虎穴遭罪了。


    “先歇息吧!明天且去牙行瞧瞧,鬼婆膽敢糊弄我,就斃她魂飛魄散。”


    兩人蒙上被子,瑟瑟發抖,毛賊好像又出來偷東西了……


    ……


    豐順縣,華五縣,平遠縣,焦嶺縣,大埔縣,岐山縣。


    這六個縣城都屬於是薩爾虎府衙管轄,一府六縣三十六鎮。


    而豐順縣新圩鎮石源村,相距薩爾虎城差不多在八百裏遠。荒蕪邊陲,窮鄉僻壤。


    牙行。


    人聲鼎沸,悲鳴低泣聲,抽啜吐嘔音,如哀樂交互奏響,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酸臭味彌漫的牙行,陳秋東同情心泛濫,一口氣買了六百一十三個男女奴籍,帶出北城門。


    離城十裏地,荒野小徑。


    “這地上堆著六百一十三袋銀子,每袋五十兩,各自拿了銀子迴自己家裏去吧!”陳秋東站在一塊土丘上揚聲喊話。


    曾春娟心想:這個‘哥哥’很聰明,帶迴去也沒那麽大的地方供他們住,就是這許多銀子花得怪讓人心疼的。


    我要不要趁他不注意嗬一下胳肢窩?試一下會不會還嘩啦啦往下掉餅幹?


    轉念又一想:哎,算了吧,還是晚上再好好探究。


    六百一十三個人,有奴顏婢膝哀求收留的,有若無其事站著不動的,更多的是內心竊喜的人,心裏衡量揣度:拿了這五十兩,去衙門花三兩銀子就可自個為自個兒脫離奴身,剩下的四十七兩足以餘生省吃儉用過一輩子了。


    陳秋東再次揚聲道:“抓緊拿了銀子各迴各家;不想要銀子的,不想迴家的,我送你們迴牙行去。”


    此語一出,哀求聲停息,一拔人唿啦上去拿“官府”發的撫民費。


    眾奴籍人想:不知是祖墳冒青煙還是自己上一輩子積了徳?竟然能遇上財主家這麽兩個‘傻乎乎’的少爺小姐。


    買了迴去,隻要家道不衰落,到死都在他家做牛做馬了。


    這兩個‘傻少’,‘傻姐’不單放大家走,還贈送銀子,不知他們的銀子是不是從家裏偷出來鬧著玩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千萬莫讓他們的爹追上來奪了銀子,再押我們迴他們家去做奴隸,那可就慘上加慘嘍!


    跪謝磕頭後四散,很多人直接進入縣城,飽吃一頓或第一時間去脫離奴籍。


    有三十六個女孩,不拿銀子也不走。


    “少爺,小姐,以後我們就是你們的奴婢仆人了,求主人帶我們迴去。”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孩跪下哀求,後麵三十五個跟著跪地上,齊唿:


    “求主人帶我等迴去。”


    她們衣衫襤褸,汙穢不堪,餿臭味一陣陣撲鼻而來。


    那帶頭的女孩跪伏著續著:“恩公恩姐,聽牙行老鴇母說兩位恩人指名買我,不知恩公為何知道賤婢姓氏?”


    這個女孩正是鬼婆老嫗所說的孫女曾小霞,家道敗落,親人罹難。由於姿容出眾,惡霸強占,卻給彪悍大夫人賣入牙行,她本人換了幾兩銀子買姻脂水粉。


    其他三十五個女孩,一樣的命運多舛,被四處網羅‘販女賣子’的黑心鷹爪撞上,捆綁迴牙行,這可是無本萬利的暴利商品。


    看著這一群衣不蔽體又無家可歸的人,曾春娟抹著眼淚說:“哥,帶她們迴去吧,買了那麽多地,分一些出去,正好讓她們自耕自食。”


    “恩公,我們已經無家可歸,你就帶我們迴去吧,所有苦活累活都交給我們。”三十六個女子,跪在雪地上鼻涕眼淚齊流,寒風凜冽刺骨中瑟瑟蜷縮。


    ……


    第二日未時,踏雪蹭蹭挨挨終於迴到木柵欄屋。三十六個苦命人抬目看見柵牆木屋,心裏嗟歎:這兩位少爺小姐家也不富貴呀,為何要買那麽多奴仆?


    眾女在門口淋了一頓飯時間的雪花,才得到允許進去。大門內,三十六個人一站,逼仄狹窄,踩足貼背。門兩邊各擺著五個大鐵鍋,有柴有火折,但鍋內還是空的,沒見到有野菜等食物,今晚煮我們吃嗎?


    眾人一想到這,暗道糟糕:麻煩了,我們掉進了一個吃人窩。


    “進門左手邊五個鍋是給你們煮吃食的,右邊五個大鍋是洗漱用的。記住,清洗幹淨了才可以進臥室。”那個男‘少爺’吩咐道。


    原來不是要煮了我們來說,想撥腿逃生的念頭慢慢平穩。早見了前麵長十米、寬三米的‘客廳’鋪著軟臥榻,上麵堆放著一大堆女式衣服。


    一女問:“恩公,你家的大井在裏麵,奴婢們如何過去取水?”


    她們的臥室過去有口大井,赫然在目。但現在大家還是汙足垢麵,哪能跨得過三米寬臥室?


    “哦,是我疏忽大意了,我幫你們打水。”


    “使不得,少爺。”三十六個人齊聲惶恐。


    陳秋東今年二十三,俊臉奶麵,儼然一副富家公子模樣,吃好穿好,人參雞湯;誰見了都會以為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至於為何住在這樣的地方,看那個挺大肚子的‘小姐’,如果沒有猜錯,肯定是從家裏跑出來私定終身的恩愛鴛鴦。


    眾女見那個‘少爺’爬上天空,淩空放下一個五百斤大吊桶,往井中提了水,淩空踏步在上邊走到柵欄門跳下,再從大門進來,倒水注入大鍋。


    人人嚇得心噗噗跳,無意識的在鵝卵石地麵濕了一灘灘野菜味水漬。完了完了,如果他是仙還好,若是魔,洗淨了……??


    不敢想,聽說巫魔都喜歡生啖肉片……


    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姐’定是同類,你看,她吃得肚子圓溜溜的。


    有幾個悄悄向門口摸去,噫?這個門怎麽打不開?死了死了,這兩個一男一女雌雄雙煞把大家鎖起來了。剛隻顧著看男魔倒水,那時候大門敞開,絕好機會硬生生錯過。


    驚恐中,蹲下聳肩哭泣。


    “抓緊洗漱,然後自己煮晚食,你們肚子都不餓嗎?”


    男魔莫名其妙不知她們哭什麽?懶得理會,收攏了地上鋪的軟榻,揭了地上圓木,整成兩米高度的懸空臥室,兩邊搭了木梯登踏。底下就形成了可以通行的十米寬過道。


    燒火煮水用不了許多人,眼尖的見‘大肚魔’在一個小廚房裏煮食,怯弱弱問:“少爺,讓婢女過去幫你們煮晚食吧?”


    “不用,你們洗幹淨了才可以過來這邊。”


    男魔扛了包百斤米放在煮食大鍋旁邊,說:“洗漱完了,過來井邊這裏?雞,炒煎炸隨便你們怎麽弄。”


    三十六人聽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麽好?有雞肉吃?難道把我們養肥了才宰?


    曾春娟幫忙褪雞毛,這隻雞是自己兩個人今晚的菜。另一邊躺著九隻割了喉的山雞,雞血一大盆,十隻野雞一下子就全宰完了。


    放下菜刀,把那盆雞血移去遠點的地方,陳秋東對曾春娟說:


    “明天叫她們弄那條山豬,正愁兩個人吃不完,現在來了那麽多人,可以頂兩天菜了。”


    “夫君”,曾春娟接過他話說:“今晚的雪花好不好看?美不美?白不白?”


    曾春娟笑這個故意東張西望的人,他一直很專注看著南門裏頭擺的十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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