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湛宇趕緊扯住姊姊的衣袖。「姊,等等,我想請大殿裏的師父幫你點一盞平安燈。」


    「幫我點平安燈?」


    「是啊,我在書上看過,點平安燈可以保佑信眾平安如意、身體健康,姊姊上一次掉到荷花池裏差點淹死,可把我嚇死了,姊,我隻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我不想你再出事。」


    聽到他這麽說,楚綾心裏是滿滿的感動,卻也夾雜著一絲的苦澀,他一出生原主的娘就過世了,父親也不在身邊,難怪他這麽沒有安全感。


    她擰了擰弟弟這兩天好不容易稍微長出一點肉的粉頰,「好,點,你跟奶娘還有喜竹也都點,我們四個人是一家人,點一個闔家平安的平安燈,你說好嗎?」


    「奶娘跟喜竹也一起點闔家平安燈?」何湛宇那對漂亮的眉毛擰起,有些不解,奶娘跟喜竹不是有血緣的親人啊。


    楚綾摸摸他的臉頰,解釋道:「宇兒,人跟人相處是沒有貴賤之分的,奶娘跟喜竹與我們身分上雖然是主仆,可她們卻比所謂的親人更親,凡事緊著我們,在我眼中,她們跟你一樣是我的親人,所以她們跟我們才是一家人,知道嗎?」


    何湛宇想到前院那些與他有血緣關係,卻不時欺負他的庶姊們,頓時明白了姊姊的意思。「好,就點一個全家的,姊姊、我、奶娘還有喜竹,我們才是一家人。」


    奶娘跟喜竹在一旁聽了,真是感動壞了,不爭氣的眼淚不斷湧出。


    他們兩姊弟說話的內容,正巧被身後一名由丫鬟扶著、穿戴奢貴的貴夫人聽見,她不由得多看了楚綾兩眼,實在很難相信會有人將下人當成親人的,雖然不相信,不過她對這位年輕姑娘印象倒是很好。


    楚綾填好資料,付了一年分平安燈的香油錢,又以何湛宇的名義添了一筆供養金。


    至於方才那位貴夫人,已經由一名小和尚引領著,到禪房稍作休息。


    等楚綾等人辦好所有手續,向一名師父詢問超渡法會事宜時,師父表示超渡法會必須要詢問過釋覺住持,由釋覺住持排定日程,便派了名小沙彌領他們前去釋覺住持的院子。


    隻是他們才一踏出大殿,便看到不遠處山坡下的廣場上發生暴動。


    仙泉寺平日就很熱鬧,前來上香禮佛的香客絡繹不絕,可從未聽說過有什麽打架暴動事件。


    他們四人呆愣的站在迴廊下看著那愈來愈火爆的場麵,聽著不時傳來的淒厲哭聲。


    不一會兒,一長列拿著木棍的武僧,從大殿後方出現,迅速的往發生暴動的地方趕去,看來是要去控製情況的。


    「這是怎麽迴事啊?」楚綾問道。


    小沙彌有些尷尬的抓抓小光頭,支支吾吾的將自己方才聽到的稍微向她解說,免得他們誤會了仙泉寺,把事情傳了出去,壞了仙泉寺的名聲。「這位施主,事情是這樣的,這種意外一年中總會發生個一、兩次……」


    原來不是沒有發生過暴動,是他們沒有聽過,暴動的原因通常都是因為發放平安粥而引起的。


    今天恰逢仙泉寺固定每隔百日發放平安粥的日子,一些窮苦人家跟乞丐們紛紛湧到寺廟討粥,因此仙泉寺被前來禮佛的香客和領平安粥的人給擠得水泄不通,要入大殿禮佛的香客,必須從長長的排隊領粥人龍之間通過。


    可領粥的人擔心自己這麽一讓,會被別人鑽了空子插隊,說什麽也不願意讓人過去,加上天氣又熱,大家的火氣都不小,不知怎地就突然發生了爭執,原本隻是幾個人小小的爭吵,接下來竟然開始打架了,到後來許多不相幹的人也都攪和了進去。


    佛門清淨之地發生打架暴動事件,實在對佛祖不敬,不過這些吃不飽飯的窮苦人家,一年之中等的可能就是這三次的發粥日,擔心沒分到粥,吃上一頓飽飯,不肯讓出空位,這也是情有可原。


    這才聽完小沙彌的解說,楚綾又看到一群師父們背著藥箱、提著一蔞子一簍子包紮用的乾淨布巾,趕往發生暴動的廣場。


    「每次都會發生嚴重的流血衝突?」


    小沙彌無奈的點頭,「是的,寺裏會醫術的師父不多,每每發生這種打架流血的情況,師父們都忙翻了天。」


    聽完,楚綾裙擺一撩,長臂一揮,便往廣場方向大步走去。「走,我們過去幫忙。」


    「什麽,幫忙?」喜竹驚喊一聲,錯愕的看看奶娘和少爺,兩人也是一愣。


    「快點,你們沒看到那麽多人受傷了嗎?其中還有小孩子,還羅唆什麽,快跟上!」她沒形象的朝他們吼了聲。


    奶娘便一手拉著喜竹,一手牽著少爺,趕緊跟了過去。


    仙泉寺的武僧們動作非常迅速,已經辟出一塊用來給傷者治療包紮的區域,今天受傷的孩童居多。


    整個急救區裏滿是兒童的哭號聲,受傷的孩童因為痛,哭鬧得厲害,幾個會醫術的師父們手忙腳亂的。


    來到急救區,楚綾拿過其中一名師父的藥箱,撩起衣袖開始替其中一名哭得淒厲、滿頭是血的小男孩上藥包紮。


    奶娘等三人不會包紮,便按著楚綾的指示,先替受傷的人將身上的血漬擦拭乾淨,然後送過來讓她上藥包紮。


    每年寒暑假她都會飛去跟父母會合,有時他們一家人團聚的地點是在戰區,訓練出她快速俐落的包紮技術,就連仙泉寺的幾位師父也比不上,也因為有她的加入,師父們輕鬆不少。


    這些受傷的人很多都是無辜受到波及的,也幸好大部分都隻是皮外傷,休養幾天就可以。


    隻是她才剛這麽想,後方一記聲嘶力竭的哀號拔地而起——


    「痛——痛——痛啊!」


    「孩子的爹啊!師父,師父……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丈夫……求求你們了……」婦人邊哭邊哀求,她手裏抱著一個孩子,後麵背著一個,旁邊還跟著兩個。


    不一會兒,兩名師父用擔架抬著一名中年男子往急救區這裏跑,跑在前頭的師父大聲喊著,「釋海師父,這位施主的腿斷了三截,您快看看!」


    剛幫一名婦人包紮好額頭傷口的楚綾,怔愣了下,心裏不由得一陣喃咕,腿斷三截?這是怎麽斷的?


    會前來排隊討要平安粥的大都是窮苦人家,看到這情形都忍不住欷籲同情的議論——


    「這腿斷了三截,恐怕這一輩子不能走了,得躺在床上了。」


    「唉唷,可憐啊,還拖家帶口的……你們瞧四個孩子的……這日子怎麽過得下去?」


    「五個,你們沒瞧見他婆娘肚裏還一個。」


    「那是馮大樹,我認得他,他可是個好人啊,常常幫我們村裏沒人照顧的老人做活,砍柴挑水什麽的,怎麽會遇上這種事?這腿斷成這樣,一輩子都別想下床了,他妻兒這下子可要跟著他一起受苦了……」


    楚綾是醫者,有人受了重傷,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腿,便往那名中年男子的方向走去。


    她擠進幾名麵色凝重的師父中間,擰著秀眉,看著躺在擔架上痛苦哀號,腳斷成三截的男子,催促道:「師父,這腿不趕緊幫他接上,再拖下去腿就要廢了。」


    「施主,不瞞你說,斷成兩截我們還有把握幫他接上,但也不能保證他日後是否能夠正常行走,更何況斷成三截,就算是請禦醫來,恐怕也沒辦法。」釋海師父慚愧的說著。


    其他幾名師父也是無奈的跟著點頭。


    「連禦醫也沒法子……」楚綾仰望著藍天,沉吟了下,又道:「師父,我想請教一下,你們平常是怎麽幫人接斷腿斷手的?」


    釋海師父也沒有隱瞞,將以往接骨的手法告訴她。


    楚綾聽完,這才知道他們隻用木板簡單固定,但少了正統的接骨技巧,難怪無法保證日後傷者是否能夠行走。


    「師父,我有辦法可以治療好他的腿,以後也能行走,不過需要你們幫忙。」


    她並不確定這裏是否能找到石膏,而且事出突然,就算有可能也來不及送來,現在最簡單方便的就是用夾板固定。


    幾位師父被她這話給震撼了,一個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瞅著她。


    最後是釋海師父先迴過神來,「姑娘,你確定你有辦法?」


    「是的,這方法可以保證他日後絕對能下床行走。」楚綾篤定點頭,接骨對她來說可是小兒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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