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殿下,父親奉我王之命前去征伐叛逆杜曾。在父親和李恆、許朝還有趙胤將軍勠力同心的打擊之下,盤踞在沌陽的杜曾和鄭攀,其手下一萬多叛亂之徒,大部分非死即傷,有的被俘虜。隻是有些遺憾的是,狡詐多變的杜曾和已經受傷的鄭攀,帶著剩下的殘兵敗將逃到了武當。”周撫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父親打算積蓄力量,二年後定將杜曾的殘部徹底鏟除!”


    周撫說著,把戰報和功勞簿遞給在台階邊兒站立的費仁。費仁甩了一下拂塵接過來,然後把戰報和功勞簿遞給司馬睿。司馬睿先打開戰報看了看,高興地說道:“經此一役,漢水、沔水流域重新歸附朝廷,可喜可賀。待本王看過功勞簿,一起封賞!”


    司馬睿放下戰報,接著看功勞簿。一邊看,一邊不住地點頭微笑。放下功勞簿,司馬睿說道:“周訪將軍率軍征伐杜曾、鄭攀,因戰功卓著升遷為梁州刺史,屯軍襄陽,養精蓄銳。待日後軍力強盛,再徹底鏟除杜曾、鄭攀及其殘餘勢力。”


    周撫趕緊跪倒施禮謝恩:“微臣替父親謝晉王殿下厚愛!我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月餘之前,本王打算去荊州巡視。無奈逆賊杜曾作惡,未能成行。也是這個原因,王廙始終不能前往荊州赴任。現在漢水、沔水一帶被平定,本王不日即可前往,王廙也可赴任荊州。”司馬睿眉開眼笑地說道:“周撫愛卿年輕有為,以後我朝定當重用!”


    “我們父子定會披肝瀝膽,恪盡職守!”周撫再次謝恩說道。


    “周撫將軍除了戰報和功勞簿,還有一物進獻。”司馬裒說道。司馬睿問道:“哦,還有什麽,比戰報、功勞簿還要重要?”


    “是微臣受父親之托,給殿下和文武大臣,送來了熟馬肉。”周撫說完,轉身施禮向大殿外麵走去。不一會兒,周撫帶來的二十個士兵,每兩個人抬著一個竹簍進來了。頓時,肉香彌漫朝堂。


    “晉王千歲,這些曾經是杜曾與我方作戰的戰馬。現在變成了我們的戰利品,變成了可以享受的熟馬肉。”周撫笑著說道。司馬睿一聽,笑著站了起來,文武大臣們也一起朝這邊張望。


    “好啊好啊!這些年北方戰亂不斷。別說普通百姓了,就是文武大臣,平時連豬肉也很難吃到,更別提馬肉、牛肉了。”司馬睿吩咐道:“馬上就要中午了,今天中午我們就舉辦吃馬肉慶功宴,給包括周訪將軍在內的所有將士慶功!”


    “紹兒,裒兒,這一次的慶功宴,就由你們兄弟倆安排。”司馬睿說道。司馬紹、司馬裒向前施禮說道:“兒臣遵命!”


    司馬紹和司馬裒安排的士兵和侍衛,在大殿裏忙進忙出。時間不長,司馬睿麵前的奏案上,下麵文武大臣的幾案上,都擺放上了一盤子馬肉,一壇酒。另外還有幾盤江南菜肴,幾種或紅火綠的水果。士兵和侍衛們都陸續退了出去,這時候進來了十個侍女。侍女們都穿著漢服旗袍,模樣俊俏。領頭兒的一個侍女來到台階下麵,給司馬睿施禮。司馬睿笑著點頭,侍女上去給司馬睿斟滿酒,然後立在一旁。下麵九個侍女,也給文武大臣們斟滿酒。


    周撫代替其父,坐在了一個離司馬睿較近的位置。


    文武大臣們很多並沒有吃過馬肉,看著麵前切好的熟馬肉,有的早已經垂涎欲滴、躍躍欲試了,隻是司馬睿還沒有發話,不好意思動筷子。司馬睿在上麵看的清清楚楚,於是端起酒樽說道:


    “眾位愛卿,自南渡以來,州郡縣掾屬都非常清苦。周訪將軍大勝杜曾那廝,還讓周撫將軍送來熟馬肉。有些愛卿為了家國情懷,已經戒酒好幾年了,實在是難能可貴。今天與諸位普天同慶,各位愛卿不要有什麽顧忌,隻管隨意吃馬肉,隨便喝美酒!”


    “各位愛卿,讓我們共同舉杯!開懷暢飲!”司馬睿站起來舉起酒樽。下麵的文武大臣也趕忙站起來舉起酒樽。每個人都是一飲而盡,司馬睿坐下,文武大臣們也先後坐下,開始夾菜。


    “當下國家仍然處於多事之秋,國土四分五裂,百姓流離失所。愛卿們對國事有什麽高見,盡管說出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司馬睿放下酒樽說道,那個侍女重新斟滿酒。刁協說道:“對於平常人來說,沒有人喜歡戰亂和殺戮。但是對於利欲熏心之輩,那就兩說了。比如石勒,比如杜曾,等等。石勒、杜曾之流越多,天下就越不會安寧。劉琨、祖逖、周訪、陶侃這樣的國之棟梁越多,我們維護國家的能力就會越強。其實杜弢、第五猗、杜曾等輩,原本都是朝廷的掾屬。這樣的人越多,國家就會越亂。”


    坐在前麵的王導看了刁協一眼,好像對刁協的話不是很滿意,但沒有說話。戴淵說道:“職位越高,掌握的權力越大,手裏可調配的人力物力財力也就越多。這樣的人,往往野心也大。”


    “戴大人言之有理。”劉隗放下酒樽說道:“今天位高權重的王敦大將軍沒有在座,實在是一大遺憾啊!”


    “州牧、刺史作為封疆大吏、一方諸侯,責任重大。如果這樣的重臣自收貢賦,不給朝廷上繳錢糧,那一定會埋下國家動蕩的禍根。”庾亮說完,喝了一口酒,然後環視了一下在座的文武大臣。這時候溫嶠站起來說道:“我自攜帶劉琨等人的勸進書,已經滯留建康數月。各位大人盛情難卻,十分挽留在下,我隻能既來之則安之,為安定國家盡一份綿薄之力。文武大臣都是朝廷的重要掾屬,隻有文武大臣同心協力,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聽了溫嶠的高談闊論,不少文武大臣都點頭稱是。溫嶠舉起酒樽說道:“各位大人,讓我們共同舉杯,祝願我朝興旺發達!”


    看著下麵推杯換盞的文武大臣,司馬睿頻頻點頭。這時不知誰在下麵小聲說了一句:“我們是司馬家的大臣,吃著死馬肉。”


    慶功宴快結束的時候,隻見費仁高聲說道:“各位大人,周撫將軍帶來的熟馬肉還有剩餘。每個人走的時候,去禦膳房領取兩塊兒熟馬肉。迴到家裏,讓家人們也品嚐一下這難得的美味。”


    文武大臣們都站了起來,拱手向司馬睿施禮告別。費仁扶著司馬睿先從側門走了,文武大臣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一番,有的點頭,有的嬉笑,然後陸續離開了大殿。司馬紹和司馬裒跟在大臣們後麵,準備迴自己的府邸。隻見費仁在上麵把兄弟倆喊住了:“請太子殿下和琅琊王殿下到禦書房!”


    兄弟倆來到禦書房,司馬睿正在等待。見到父親,司馬紹和司馬裒上前跪倒施禮。司馬睿說道:“紹兒和裒兒坐下吧!”


    禦書房裏沒有費仁,也沒有侍女,隻有司馬睿爺兒三個。書案上擺著三杯茶,司馬睿先問司馬紹:“紹兒,慕容廆的使者王濟,來勸進父王繼位稱帝,你是怎麽想的?他為什麽這樣做?!”


    司馬紹說道:“兒臣的想法和父王一樣,不管是誰勸進,都不能馬上接受。當下還沒有傳來慜帝的消息,急於稱帝容易引來口舌是非。至於慕容廆的用意和用心,我想他作為鮮卑慕容部的首領,早就打算另起爐灶了。隻是現在天下局勢不明朗,所以以退為進。一邊假惺惺勸進父王,一麵在北方積草屯糧、見機行事。”


    聽了司馬紹的見解,司馬睿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又問司馬裒:“裒兒,你率領九路人馬、三萬將士,去北方協助祖逖將軍北伐石勒,才三個月就被父王召迴,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請父王明示,兒臣一下子還想不明白。”司馬裒有些靦腆地說道。司馬睿說道:“如今天下大亂,父王和你們南渡已經十年。表麵上為父有一百多個掾屬,可實際上有的對父王惟命是從,有的看起來俯首帖耳,私底下卻在幹著準備叛亂謀反的勾當。”


    “父親是說王敦和王含嗎?”司馬紹插問了一句。司馬睿苦笑了一下說道:“這王敦是武帝司馬炎的女婿,曆經武帝、惠帝、懷帝和慜帝四朝,可謂是四朝元老。雖然年過半百,但據為父觀察,這幾年來,王敦、王含和他們的子侄,經常私下裏密謀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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