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園林雖然不是很大,但卻裝飾的異常清幽,假山修建的峰巒疊嶂,還點綴著鬆、竹、鐵杉等草木,一彎活水涔涔流過,仿佛身在山野林泉之中,真是個清涼避暑的好去處。


    在不大的人工湖旁邊,正在擺開一場精美的宴會,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和醇香的美酒,幾個青衣小帽的仆役小心翼翼的服侍著。


    眼前的戲班子正在調宮弄商,咿咿呀呀的打著胡琴,一個旦角正在淺吟低唱:“淚灑雙翅化彩蝴,天長地久不分離……”


    但歌姬唱到最後的那個“離”字之時,她的聲音漸漸低微下去,就好像是一條細細的長線,卻又綿密不絕,頗有種餘音繞梁的婉轉低迴之美……


    “長生老弟,我的這個昆曲小班還算不錯吧?”


    當孫成岩問起之時,陳長生隻是微微一笑:“孫大哥,我對這唱曲聽戲的事情實在外行,不過聽這唱腔兒確實優美,顯然是下過功夫的……”


    “肯定優美呀。”旁邊的人們哈哈大笑著說道:“光是買這個昆曲小班,就足足花了幾千兩銀子,可不便宜哩。”


    大明王朝的勳貴高官們買個戲班子,根本就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象孫成岩這種隻是買個昆曲小班的,確實算不了什麽,很多有錢的富商家裏都養著這樣的小班兒呢。


    孫成岩這個人,本來就喜好聲色犬馬,最喜歡享受。尤其是在他的腿腳癱瘓之後,仕途是再也不要想了,於是就一門心思的撈銀子享受生活:眼前的這種園林式的府邸就是他在不久之前買下來的!


    住豪宅、養戲班子,身邊的仆役成群,僅憑朝廷給的那點恩賞,肯定無法維持這麽奢華的生活。至於說孫成岩的錢是從哪兒來的,在場的這些人全都心中有數。


    在場的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孫成岩的舊部,幾乎全都是五馬嶺的軍官們,幹脆就和孫成岩一起做起了“生意”,一個一個全都賺的盆滿缽滿。


    “前一陣子,聽說有言官彈劾我,說我走私禁物牟取私利。”坐在輪椅上的孫成岩哈哈大笑著說道:“這些個狗屁的言官,真是吃飽了撐的……”


    “我們和孫大哥一起,在五馬嶺和蒙古鐵騎鏖戰,豁出命去打生打死,咱們爺們為朝廷賣過命,為大明流過血。現如今連兵權都交出去了,就算撈點銀子又怎麽了?”那些個舊部一個個說的慷慨激昂:“連萬歲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那幾個言官偏偏還要無事生非,竟然還想查我們,真當爺們兒全都是隨便捏圓捏扁的軟柿子?真要是惹惱了我們,打他一個小丫頭生養的……”


    孫成岩的這些手下,大多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悍勇之輩,尤其是在朱棣明裏暗裏的迴護之後,一點都不怕那些言官們說三道四。


    至於說追查孫成岩謀取私利的事情,那就更加的無所謂了:反正也是讓安北衛去查,一點都不用擔心。


    孫成岩原本就是安北所時代的“老領導”,讓安北衛去查他,擺明了就是偏向的意思,於是就愈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長生老弟,我和弟兄們的罪證,你到底查到了多少?”孫成岩笑嘻嘻的看著陳長生:“別到了最後,查來查去,再把安北所的老弟兄們給查出來,那不成笑話了嗎?”


    這種事情,根本就是走走過場而已,畢竟孫成岩他們走私禁物的“生意”,安北衛也牽扯其中,注定這事一定會不了了之。


    “孫大哥曾是萬歲爺的親衛,萬歲爺又是最體恤舊臣之人。”陳長生笑道:“不過呢,這個事情既然落到了我的頭上,我總得想辦法交代一下,隨便弄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搪塞過去也就是了。到時候孫大哥再上一份請罪的奏陳,意思意思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嘛。”


    聽了這句話,孫成岩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陳長生對眾人說道:“諸位兄弟,想當年靖難的時候,若不是長生兄弟仗義相助,我的骨頭早就爛掉了。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客套話我也就不說了。那個什麽……小慧兒妹子還好吧?”


    “小慧兒比以前胖多了。”


    “阿母的身子骨怎麽樣了?”


    “大不如前呀。”陳長生說道:“阿母的身子骨越來越不行了,眼神也不好……”


    “我這還有兩棵上好的遼東老參,都是八兩以上的好貨,一會你帶迴去給阿母補補身子。”


    “多謝孫大哥。”


    “你我兄弟,就不用這麽客氣了吧。”


    “還有個事兒。”陳長生下意識的環視四周,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孫成岩立刻一擺手,對身邊的仆役和唱曲的戲班子說道:“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


    “是。”


    屏退了眾人之後,孫成岩笑道:“左右已無亂耳之人,在場的都是自家弟兄,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孫大哥,你手中還有沒有戰馬?”陳長生笑著說道:“我有個熟人,想要一批戰馬。”


    “戰馬我沒有了。”孫成岩毫不避諱的說道:“從漠東弄迴來的那些戰馬,一到北平就全都售賣掉了,根本就不會運送到京城來。”


    戰馬這東西曆朝曆代都是朝廷的“戰略物資”,而且非常的搶手,根本就不愁銷路。


    “下次的時候,孫大哥能不能幫我留一些?”


    “你想要多少?”


    “三五百匹吧。”


    “要這麽多?”孫成岩皺起了眉頭:“趙深那邊,每個月隻能給我一百五十匹,而且北邊的老主顧們也急需戰馬,三五百匹……一時之間沒有那麽多。”


    “這個事情不著急,可以慢慢來嘛。”陳長生嗬嗬一笑:“孫大哥,你手裏是不是還有一大批銅沒有出手?”


    “有哇。”


    孫成岩一直都在利用以前的人脈關係,做著走私禁物的生意,他把大量的物資販運到阿巴哈爾賣給趙深。然後再通過趙深把漠東的戰馬和銅運迴來,這一來一往就是雙重的利潤,早已經賺的山滿還滿,要不然怎麽能過得上如此奢靡的生活?


    “孫大哥能不能把這批銅給我?”


    “沒有問題,你想要多少?”


    “孫大哥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聽了這句話,不僅孫成岩眼前一亮,兩他身邊的那些個舊部也全都來了精神兒。


    那批銅的數量很大,急切之間很難全部脫手,想不到陳長生竟然有這麽大的胃口,想要全部吃下。


    “長生兄弟,你有銷路?”


    “嗯。”陳長生重重的點了點頭:“有個大買主,想要大量的生銅,不過這價錢方麵……若是我要的話,肯定不會和孫大哥討價還價,但我也不過是一手托兩家,從中穿針引線而已……孫大哥能不能給我打個折扣?”


    “好說,好說。”孫成岩笑嗬嗬的說道:“這些個銅其實也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在場的諸位兄弟全都有份兒……要不然這樣吧,我給你讓你一成五的利,怎麽樣?”


    “一成五?”陳長生稍微猶豫了一下:“好,一成五就一成五。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眼下我沒有那多的現錢?需要等兩個月……最多三個月以後才能拿到錢。”


    聽了這句話,不僅孫成岩立刻哈哈大笑起來,連他身邊的那些心腹手下都笑的前仰後合:“長生老弟呀,有你從中做保,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漫說是先賒欠三兩個月,就算是半年都算不得什麽。”


    既然陳長生要給這批銅充當“中介”,本身就有“保人”的身份,孫成岩根本就不必知道真正的買家是誰,隻要找陳長生要錢就可以了。


    “你什麽時候要?”


    “當然是越快越好。”


    “那個誰。”孫成岩十分豪爽的隨手指了指身旁的一個心腹,哈哈大笑著說道:“你去找些人手,把咱們的那匹銅運到長生兄弟的庫房當中。”


    “是。”


    孫成岩這個人確實很貪財,但這並不表示他就真的一無是處。


    其實,按照當時的標準來看,孫成岩還算是比較能幹的那種官員,無論是在安北所時代,還是在五馬嶺統兵的時候,都做出了一些實打實的成績。雖說孫成岩並沒有什麽過於突出的才能,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夠“團結眾人”。


    無論有多大的好處,絕不獨吞,而是會分潤給每一個人,讓大家全都能撈到一點油水。早了安北所的時候,這就已經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後來去了五馬嶺也是如此。


    正是因為這點好處,他的手下們才願意跟隨著他。


    就比如說最近這幾年來,他通過和漠東之間的“生意”,確實狠狠的賺了不少,追隨他的那些舊部也全都沾了光……


    當天晚些時候,一輛又一輛馬車陸陸續續的駛進了倉區。


    馬車上裝載的貨物,全都用草苫子包裹著,這些沉重的貨物全都是生銅。


    這些生銅被鑄造成了圓柱形的銅錠,每個都足足有一百四十斤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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