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巳時中刻前後,明媚的陽光照耀給眼前的這個男人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


    這個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或者二十七八,但肯定不到三十歲,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階段,高挺的鼻梁還有修剪的極為整齊的短須,讓他的麵部輪廓顯得極為立體,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似的。那雙眼睛雖然不大,卻很是靈活,充滿了自信和幹練的目光,隻是稍微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看著這個穿著黑色布袍的男子,小慧兒妹子說道:“你是來找我哥的麽?”


    那個男人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我哥正在忙著配藥哩,要不我去喊他過來?”


    “配藥?”男子微微一笑:“配藥是大事兒,先不要打攪他了,我且等一會。”


    “那你可有得等了,我哥說這副藥很要緊,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配好。”


    “我不著急,一點都不著急,不妨慢慢的等他好了。”


    小慧兒根本就不認得這個男子,但卻從他的言談之間看出他肯定和陳長生很熟,隻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般的情況下,前來登門拜訪的客人都會帶著拜帖,或者是自報家門,但這個男子卻沒有那麽做。


    “請先到小花廳用茶吧。”


    進了小花廳之後,小慧兒給他奉上了待客的茶水,繼續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兩眼,忍不住的問道:“這位尊客,你怕是個當官的吧?而且還是個武官,是不是?”


    “哦?”男子發出了一個疑惑的聲音:“你怎麽看出我是個武官呢?”


    “我認得這個東西。”小慧兒妹子指著他大拇指上的那個扳指,笑嘻嘻的說道:“我知道這是打仗時候射箭用的東西。”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竟然認得此物,還真是有些見識呢。”


    “一個扳指而已,有啥好稀奇的?”小慧兒妹子笑道:“康豐年康大哥就有個這樣的扳指,隻不過康大哥的那個扳指肯定比你的這個好……”


    “康豐年的扳指比我的還要好?”男子微微一笑,和善的笑容剛好中和了咄咄逼人的氣息,“何以見得呀?”


    “人家康大哥的那個扳指是象牙的,通體潔白,你這個卻是黑不溜秋,想來你不如康大哥的官職更高吧?”


    男子嗬嗬一笑:“康豐年的官職好像確實不低。”


    小慧兒妹子又取出了一碟子四色點心:“我家的點心可甜了,你先用著,過一會子等我哥忙完了,就會過來的……”


    小慧兒妹子的話音剛落,陳長生就已經從後院走了過來,遠遠的看到這個男子,趕緊小跑了兩步過來行了個禮:“安北衛陳長生,見過漢王殿下。”


    漢王?


    漢王不是萬歲爺的兒子嗎?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漢王朱高煦?


    小慧兒妹子頓時就呆住了。


    看著小慧兒目瞪口呆的模樣,漢王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陳指揮呀,這小丫頭是你妹子?”


    “迴殿下,正是舍妹。”


    “你妹子挺有意思啊。”漢王朱高煦順手脫下拇指上那枚黑不溜秋的扳指,隨手就丟給了小慧兒:“丫頭,你拿著我的扳指去和康豐年的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誰的好……”


    “這……我……我也不知道你是漢王殿下哦。”小慧兒妹子低著頭,局促不安了好半天,才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慌慌張張的就要下拜:“我應該給殿下磕頭的……”


    “不用磕頭,不用磕頭。”朱高煦哈哈大笑著說道:“我老實告訴我,我這杯扳指看起來黑不溜秋,其實乃是用駝鹿角打造而成。莫說是這個扳指,就算是扳指上的包漿也比康豐年的貨色要好一百倍,送給你拿著玩兒去吧……”


    隨手賞給了小慧兒妹子一枚扳指之後,漢王朱高煦就再也不看她一眼了,而是把目光轉向了陳長生:“陳指揮,母後的病情……到底怎麽樣了?”


    陳長生微微擺了擺手,小慧兒立刻就是很懂事的退了下去。


    “皇後的病情其實相當嚴重。”


    “哦?”朱高煦隨手捏起了一塊小點心,一邊吃一邊問:“你說相當嚴重?嚴重到什麽地步了?”


    “殿下應該聽說過風涎吧?”


    “就是曹操害的那個病?”


    “正是。”陳長生解釋道:“皇後所害之症其實就是風涎入腦,悶在腦下部位而不得出,輕則癱瘓失語,重則……不忍言呀。”


    不忍言是什麽意思?


    就是危及生命。


    隻不過是一種委婉的說法罷了。


    漢王朱高煦微微的點了點頭:“既然你知道病症,也知道發病於何處,應該是有辦法治愈的吧?”


    “皇後的病情其實極是危重,好在發現的比較早,也不難治愈,隻是有些麻煩。”


    朱高煦這個人,素來就是一副急躁操切的性情,他喜歡直來直去,總是追求立竿見影的效果:“隻要有藥可醫,那就不怕麻煩。想必你已經把母後所需的藥物配製好了吧?”


    “已經配製完成。”


    “那就好……”


    還不等朱高煦把話說完,陳長生就從懷裏取出一個白底藍花的小瓷瓶:“雖說藥物已經配製好了,但眼下我手頭上缺少藥材,這些藥物也就將將隻夠服用個把月而已。”


    “缺少藥材,那好說呀。”漢王朱高煦把手一揮,很有氣勢的說道:“無論你缺少什麽樣的藥材,也甭管是百年的山參還是千年的雪蓮,盡管去太醫院的藥庫去拿,要多少有多少……”


    “殿下,我說的這些藥材連太醫院的藥庫都沒有。”


    “藥庫都沒有,那也不打緊。”朱高煦笑道:“我大明物產豐饒,想要什麽樣的藥材都有……”


    “陛下可不敢這麽說呀,有些藥材乃是海外特產,我大明需是沒有的。”陳長生笑道:“我也是因為偶然的機會,得到了一些海外的珍稀藥材,這才配製出一些藥物給皇後服用……”


    “你說的那些海外藥材應該不是偶然所得吧?”朱高煦依舊麵帶微笑:“你們安北衛和錦衣衛的那些事情,我能不知道嗎?”


    想當初,錦衣衛就以安北衛走私海外禁物為由,準備搞安北衛一下子,卻被陳長生做了個局,讓錦衣衛偷雞不成蝕把米,當時為了這事朱高煦還出場過呢。


    因為安北衛本就是軍事組織,再加上徐靜昌父子的關係,朱高煦天然就把陳長生甚至是安北衛當做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算他隱隱的知道安北衛在通過海外貿易謀取私利,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朱高煦的意思就是:你們安北衛的那些勾當,我並非完全不知情。


    “父皇早就教導過本王,這天下之事,本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隻看能不能為我所用而已。”朱高煦說的非常直爽:“既然海外的藥物能為母後做用,那就是好的。”


    “你想辦法讓那些海商多送些藥材過來,要是有人問起,你是往我身上推……我還就不信了,還有什麽比母後的康泰更重要的事情?”


    朱高煦順手就把那個小瓷瓶揣進懷中:“畢竟母後的安康要緊,什麽事情都可以耽誤,這事卻是萬萬耽擱不得,你這就跟我進宮去,把藥物獻給母後。”


    “是。”陳長生答道:“卑職這就吩咐人備車。”


    “坐我的車吧。”


    “是。”


    朱高煦和陳長生一起,登上了同一輛馬車。


    碌碌的輪聲當中,朱高煦小聲味道:“陳指揮,這個藥應該怎麽用啊?”


    “取四錢川芎,再取丹參、黃連各三錢,先用文武火熬煮成湯藥服下,過半個時辰之後……”陳長生仔仔細細的說道:“再從藥瓶中取出一小匙藥粉,用溫水送服。”


    “這麽簡單?”


    “服藥之後,切忌大油大膩,三餐六飯當以清淡飲食為藥,尤其忌諱肥肉和薑蒜……”


    “好的好的,我記住了。”朱高煦笑嗬嗬的說道:“等進了宮之後,這些話就由我告訴母後好了。若是我說的有什麽疏漏之處,你再補充即可。”


    “是。”


    “哦,對了。”似乎剛剛想起什麽似的,朱高煦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陳長生一眼:“我估摸著,這一兩日之內應該還會有人來取藥,到時候你知道應該怎麽說吧?”


    還會有人來取藥?


    這是肯定的,陳長生早就已經想到了。


    漢王是皇後的嫡子,但卻不是嫡長子,而且大明朝素來就講究“以孝道治理天下”。母親害了病,朱高煦這個兒子急急慌慌的就來拿藥,正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孝心。


    漢王朱高煦有孝心,難道太子就沒有孝心嗎?


    既然朱高煦已經過來拿藥了,太子肯定也會來,這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事情。


    哪怕是太子明明已經知道藥物已經被漢王拿走了,也得過來一趟,要不然還怎麽彰顯太子的孝心呢?


    若是太子過來拿藥,陳長生能怎麽說?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實話實說:“卑職就說藥物被漢王殿下全都拿走了,已經沒有了多餘的藥物再給太子殿下。”


    “對,就應該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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