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慧兒妹子趕過來的時候,已是亥時初刻前後了,差不多相當於晚上九點鍾左右的樣子。


    “哥?”當小慧兒看到陳長生之時,忍不住的問了一句:“你不是去了湖……”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小慧兒就閉口不言了,因為她很清楚的看到了陳長生遞過來的眼色,趕緊改了口:“哥,


    你不是說要出去遊玩幾天麽?咱們這麽快就迴來了?”


    “什麽遊玩?那隻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其實就是遵照朝廷的密旨,捉拿朝廷欽犯而已……”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劉二哥笑嗬嗬的說道:“朝廷密旨可不是我這種小老百姓可以知道的事情,我什麽都沒有聽到啊,我先迴去了,有什麽事情長生兄弟喊我一聲就行,先走了,先走了……”


    陳長生口口聲聲的說著“朝廷密旨”,其實就是不希望劉二哥在場。


    劉二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地位,朝廷裏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很懂事”的迴避了。


    “哥。”劉二哥前腳剛走,小慧兒妹子就忍不住的追問起來:“你不是奉旨去湖廣辦差了麽?朝廷的差事辦完了?”


    “沒呢。”


    “那你怎麽迴來了呢?”


    “哎……”先是發出了一聲短歎,陳長生才無奈的苦笑著說道:“朝廷的差事哪裏有那麽好辦成?我這不是萬般無奈的逃迴來了嘛。”


    在這個世界上,陳長生最信賴的就是小慧兒妹子了,他毫無保留的說起了在湖廣的種種經曆……


    雖然陳長生說的雲淡風輕輕描淡寫,但那些生死瞬間的冒險故事還是讓小慧兒妹子汗流浹背,要不是陳長生可以穿越的話,早就已經身死命喪了呢。


    “哥,這個昏迷不醒的家夥就是穀王?”


    “嗯,他就是穀王。”


    一個堂堂的藩王,對於小慧兒妹子來說,絕對是不可想象的大人物,她好奇的打量著昏迷當中的穀王:“原


    本以為太祖洪武皇帝的子孫,是何等的英明神武,現在看來也就很一般嘛。”


    “什麽天潢貴胄,什麽天家血脈,其實也就那麽迴事,並不比你我這樣的普通人高貴。”


    “嚇,可不敢這麽說,人家好歹也是藩王呢。”


    “藩王又怎麽樣?”陳長生輕輕的點著小慧兒妹子的額頭,說的語重心長:“要是你出生在帝王之家,也是個堂堂的公主呢。別把身份看的那麽重要。”


    “哥,不是我看重身份,畢竟人家的血統在這裏擺著,太祖洪武皇帝的子嗣呀……”


    “朱元璋的子孫又能如何?”在小慧兒妹子的麵前,陳長生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漫說


    是他的子孫了,就算是朱元璋本人,想當初也不過是個要飯的叫花子……”


    “朕本淮右布衣”這句話是朱元璋親口說的。


    朱元璋並不否認自己的出身,不管是做過放牛娃也好,要過飯也罷,甚至是出家當和尚的經曆都沒有否認過。


    既然朱元璋本人的血統都並不怎麽高貴,那他的子孫又有什麽高貴可言?


    “慧兒呀,人就是人,不是牛馬,也不講究什麽血統,天子也好,乞丐也罷,其實都是一迴事,歸根到底他們都是人。”


    這種肺腑之言,陳長生也就是隻有在單獨麵對小慧兒妹子的時候,才會說起。


    在陳長生的心目當中,小慧兒就是自己的嫡親妹子,在她麵前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了。


    “哥,你把穀王從湖廣弄到了京城,桃兒還有豐年大哥他們怎麽怎麽辦?”


    “不用為他們擔心,這個時候他們反而是最安全的。”


    陳長生的這句話說的真是太對了。


    雖然桃兒和康豐年等人已經被團團包圍,困在布政使司衙門,看似兇險萬分,其實他們恰恰就是最安全的,隻是他們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溫溫柔柔的月光就好像剛剛在清澈的溪水中洗滌過的錦緞,絲柔而又順滑,月色照耀之下,天地萬物都顯得那麽的朦朧而又淡然。


    康豐年本就不是什麽多愁善感之輩,尤其是重兵圍困之下,哪裏還有心思看什麽月色?


    “兄弟們,”連康豐年自己都覺得嗓音變得壓抑而又沉默,就好像密雲不雨的天空一般,他努力的吞咽著口水,舔了舔幹涸的嘴皮兒,用交代遺言的口吻說道:“若是哪位兄弟有幸能活著迴到京城,煩勞知會我家夫人一聲,楊柳巷第三家是我置辦的外宅,希望夫人能夠善待那個女子,畢竟她已經有了身孕,也是我的骨血……”


    象康豐年這樣的官職,偷偷摸摸的瞞著夫人弄個“外室”,簡直不要太正常,而且那個外室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


    康豐年希望自己的夫人能夠善待那個女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其實,這就已經是相當於交代遺言了。


    事情是明擺著的:陳長生所謂的投降所謂的獻出印信,根本就詐降,最根本就目的還是為了行刺,為了幹掉穀王。


    哪怕是用腳指頭想想也可以知道,無論陳長生能不能幹掉穀王,他自己一定會被“碎屍萬段”。


    若是陳長生能像荊軻一般神勇,真的借助詐降的機會一舉幹到了穀王,他本人一定會被穀王的侍衛斬成肉餡!


    若是他沒有一舉格殺了穀王……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畢竟他就是詐降,而不是真心實意的投靠穀王,行刺失敗和行刺成功的下場並沒有什麽本子的區別。


    無論陳長生的詐降計劃成功還是失敗,對於陳長生本人和困在布政使司衙門的這些人來說,都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他們一定會死。


    唯一的區別就在於:若是陳長生詐降成功甚至是行刺得手,雖然他本人一定會被砍成肉泥,而且困在布政使司的這些人也難逃厄運,但他們在京城的家屬一定會得到朝廷的封賞,甚至還有可能追封呢……


    按照康豐年的設想,若是自己真的死在了湖廣,朝廷就應該追封他一個千戶的頭銜,而且他的兒子應該得到蔭封,至少也得是個百戶或者是鎮撫什麽的……


    自己明明還活著,卻不得不想死後追封的事兒,不得不說這本身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反而的桃兒,對於陳長生有一種近乎於迷信般的盲目自信,她攥緊了小拳頭,時不時的揮舞一下:“老爺一定可以的,老爺一定能夠成功……”


    “桃兒姑娘,你到底懂不懂啊?”康豐年無奈的解釋著眼前的局勢:“無論陳指揮能不能成功的刺殺穀王,咱們這些人都已經死定了……”


    “不會的,不會的,老爺肯定會想辦法的,老爺絕對不會讓我去死的。”這樣的話語,雖然連桃兒自己都沒什麽信心,但卻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就好像反反複複的這麽說真的可以起到什麽作用似的。


    掛在房簷子上的那一輪明月漸漸的移到頭頂,雖然眾人全都心中忐忑惶恐難安,就仿佛已經宣判了的死囚一般隻等著最後的劊子手揮舞大刀砍下自己的腦袋,一個個麵如死灰沉默不語,但還是有個把機靈的兄弟意識到了點了什麽:“老康,康副指揮……你有沒有感覺到,好像有點不對頭哇。”


    “哪裏不對頭?”


    “這肯定不對頭啊,現在已經是亥時末刻前後了,咱們陳指揮去穀王府已經多半天了哦……”


    陳長生去穀王府是在晌午前後,現如今已經是亥時末刻,差不多就相當於是晚上十一點鍾前後的樣子,這肯定不對呀。


    無論陳長生是詐降也好,是行刺也罷,都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不論成功還是失敗,早就應該有就結果了呀。


    隻要結果出來,無論陳長生能不能成功的刺殺穀王,他手下的這些人都一定要死的。


    那些個手持刀槍是士兵,全都是穀王的手下,還有那樣指揮使,必然就是我穀王的嫡係。若是陳長生真的刺殺的穀王,這些個士兵必然會一擁而上把康豐年他們這些剁成肉餡。


    若是陳長生詐降——刺殺的計劃失敗,這些士兵一樣會湧上來把康豐年他們大卸八塊。


    無論怎樣,康豐年、桃兒還有安北所的這些人,都會死。


    這是早已經注定的死局,誰也無法改變。


    奇怪的是,已經過了這麽久,確遲遲沒有動靜。


    難道說……陳長生還沒有見到穀王?


    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畢竟穀王已經在事實上開始造反了,肯定忙的焦頭爛額沒有時間去見詐降的陳長生。


    “不對……”到了這個時候,連康豐年都感覺到了一絲明顯的異樣:“就算咱們陳指揮不是什麽大人物,就算穀王不著急接受他的投降,這布政使司總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衙門吧?”


    長沙布政使司極其重要,甚至可以說是至關重要,要不然的話穀王也不會毒死布政使石茂之,更不會派遣重兵把布政使司團團包圍。


    康豐年可不是什麽吳下阿蒙,想當年他曾經親生參與過燕王起兵靖難的全過程:當初的燕王朱棣就是首先幹掉了北平布政使,然後徹底掌控北平才敢於起兵造反。


    現如今的穀王不過是在複製燕王的老套路,他明明已經幹掉了長沙布政使,而且已經在事實上掌控了布政使司衙門,但卻遲遲沒有派人來接管。


    這就不對了呀。


    造反這種事情,最講究就是當機立斷果斷決絕,你都已經下手毒死了朝廷的布政使,就應該馬上接管布政使司衙門,然後正式豎起大旗,不管是靖難也好清君側也罷,總之一定要快。


    穀王可以不著急見到陳長生,但他不能不著急接管布政使司衙門呀。


    這都已經過了大半天,依舊是一副圍困布政使司衙門的局麵,卻沒有進一步的進展,這明顯就不對了呀。


    什麽事情都可以拖延,造反是萬萬拖延不得的呀。


    穀王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明顯已經很不對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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