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說完歎氣。


    鬼界的待罪之身沒有治病的資格,再說哪裏給她找大夫。


    月慕山淡淡地應了一聲,坐在破爛的囚車擠身下墊著稻草,落魄的環境中,他低眸的動作顯得很溫柔。


    狐妖看到他把手伸進嘴裏,用了狠勁一咬,把手指頭咬破,血流了出來。


    他掐著葉曉曼的下頜,扳開她的嘴,把流血的手指頭放進她舌頭上,讓她吮吸。


    葉曉曼無意識地喝著月慕山的血,她正在昏迷裏渴水,做著一個在沙漠裏尋找水源的夢。


    忽然她覺得口中多了一瓶礦泉水,泉水帶著一股特殊的清香,入口生津,神奇的是,泉水似乎擁有著一股神奇的藥力,她喝下後,身體的不適感逐漸得到緩解。


    緊皺的眉頭鬆開,痛苦的表情變得安詳。


    “你!”狐妖震驚不已。


    月慕山的血脈在妖界是最優越的,純血大妖具有“行走的唐僧肉”的美譽,骨頭可以煉製絕世法器,血肉天生具備著療愈的作用,喝他們一點血延年益壽,吃他們一點精氣修為倍增,這也是妖王二老擔心他們死後月慕山的下場會很悲慘的緣故。


    月慕山目前的體質又很嬌弱,被葉曉曼喝了血,不知道要養多久才養迴來。


    狐妖沒想到月慕山會把他那麽珍貴的血液拿來給葉曉曼治病。


    月慕山天生的自愈能力很強,葉曉曼咬著他的手指,傷口很快就愈合了,她不滿意地哼唧,月慕山便一次次把傷口撕開,讓她暢飲。


    狐妖瞥著月慕山莫名寵溺的行為,覺得他不是為了遺產護理老年富婆的小白臉,而是真愛病弱貧窮女人的糟糠之夫。


    他該不會真的愛上了吧。


    “少……阿慕,”狐妖忍不住提醒,“你的血脈和人族聯姻,會很浪費的。”


    “我不喜歡她。”月慕山眼也不抬,毫不遲疑地否定了。


    狐妖將信將疑。


    葉曉曼美美地睡了幾個小時,到了目的地後,她發現她的高燒神奇地退了,整個人恢複了生龍活虎,精神倍兒棒。


    她在月慕山的大腿上睜開眼,正對上了他有些失血的臉,早先吹彈可破的花瓣唇也變得蒼白了。


    她以為她又趁著神智不清吃月慕山豆腐了,連人家的大腿也躺上了跟在自家沙發似的,連忙起來。


    月慕山抬手抓著她手臂,扶了她一把。


    手腕上幾條沒有消退的青紫的痕跡。


    “嘿嘿。”葉曉曼衝他笑,露出大白牙。


    月慕山沒搭理她。


    他覺得他應該給她立起規則,讓她知道隨意撲倒他的行為是不行的,他不想被當作輕易的男孩,一旦被認定是白給的,以後再不會得到尊重。


    他確認她沒事了之後,臉轉過去,看向他正前方。


    狐妖跟葉曉曼說:“你知不知道阿慕他……”


    月慕山打斷:“到了。”


    囚車停在山腳下,鬼卒撕下鎖門的符籙,“排隊,一個個出來。”


    葉曉曼立刻被新地圖的風景所吸引,沒有探索狐妖的未盡之詞。


    她在鬼卒們不耐煩的催促下走下牢車,腳下踩著寸草不生的山岩,眼前是一片片土黃色的礦山,一點綠色也無,在鬼界特有的陰暗天色下,顯得巨大而蒼涼。


    山體被挖得溝壑不平,蜂窩般數不盡的山洞,腳手架一層層的從山下搭到山頂,腳手架和腳手架之間又修了無數的空中棧道勾連。


    背著背簍的礦工們,身影渺小得如同工蟻一般,在大小不一的山洞出出入入,一桶桶烏精礦用繩索墜著落地,下麵的人再驅趕著妖獸搬運。


    葉曉曼笑不出來,看來她未來一年的工作場地條件很艱苦。


    本座礦山的主管可不管犯人們舟車勞頓是否吃得消,和獄卒交接了花名冊之後,大略數了下沒缺人,大手一揮,立刻給犯人們分配了地方挖礦。


    “每人一天需要采150斤礦,完不成數量的,不許吃飯、休息。”


    “連續三天無法完成任務的人,坑殺。”


    葉曉曼分到了一個背簍,背簍裏放著照明符籙、鑿子錘子鐵鎬等采礦工具。


    工頭帶著他們下礦。


    葉曉曼轉身的時候,聽到主管和另一個工頭的對話。


    “下麵又有人發瘋了,砍傷了幾個人。”


    “跟我說幹嘛,直接殺了啊。”


    她心有戚戚,聽說地下怨氣衝天,礦工很容易精神失常,她剛在監獄裏發瘋了,說明她是易感人群,下一個被處決的該不會輪到她吧。


    月慕山也背著背簍,走在她身邊。


    葉曉曼看他小胳膊小細腿的,好心地說:“阿慕,你跟我一組吧,我修為高,多挖的礦分給你。”


    月慕山依舊沒搭理她。


    葉曉曼討了個沒趣,尷尬地收起聲音。


    狐妖跟月慕山同仇敵愾,也不跟她說話,於是他們的三人小組很沉默。


    “殷姐姐。”直到一個人從身後冒頭,擠開月慕山,挨到葉曉曼身邊,開口打破了沉悶的氛圍。


    葉曉曼一看,是那天在街頭發傳單、把她引去鬥場消費的鶴妖。


    鶴妖是被迫打工的,她上當後,再見到他,沒有遷怒他。


    他長得不錯,氣質又好,有一分嘉應的神韻,葉曉曼睹鶴思人,再加上他算是因為她淪落到此的,她對他態度很溫柔。


    “鶴妖公子,沒想到我們是同一組的,你怎麽稱唿?”


    “我叫丹羽。”


    山體中的礦道黑暗狹窄,兩邊的山壁上似乎附著不少陰森的鬼魂,青藍的鬼火明明滅滅,鶴妖少年恐懼地抱著葉曉曼的手臂,“我害怕。”


    葉曉曼心裏那個美,立刻忘記了在月慕山那裏受到的冷落。


    “你有沒有腹肌,摸摸看,就不害怕了?”


    “姐姐誆我的吧,我摸了怎麽還是害怕?”


    葉曉曼一本正經地道:“可能要讓別人動手才有效。”


    “我把衣襟拉開了,殷姐姐摸摸看。“


    鶴妖不知有意還是無心,明明年紀跟葉曉曼差不多,偏學著月慕山,把”姐姐“的稱唿搶了。


    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走到前麵去,把月慕山拋在後頭。


    月慕山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左手撚著右手手背上的銀鏈,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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