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應大師,你有空就來我屋裏坐,我們多走動走動。”


    嘉應淡淡地瞥她,“冰糖葫蘆,快吃完了。”


    葉曉曼大方地擺手,“你想吃多少,我親手給你做。”


    葉曉曼就這麽哄一哄,嘉應真的就進宮麵聖了。


    當晚,他站在金鑾殿上,冷冰冰地把皇帝噴了個狗血淋頭。


    “子不賢,父之過。”


    “廢太子,貶睿王為賤民。”


    “否則,後果自負。”


    聖子公然與太子勢力決裂,如一顆石頭砸進平靜的湖麵。


    各方震動,紛紛猜測原因,得出的結論是神權日漸壯大,已經不再甘心屈於皇權之下。


    這是一個宣戰的信號。


    皇朝安穩了數百年的局勢,迅速發生震蕩。


    夜晚。


    太子府校武場。


    痛哭哀鳴之聲,淒厲如鬼泣。


    比武台上,一字排開十幾個刑架,每個架子上都綁著一名身強力壯的修士。


    姬文逸從兩旁的兵器架上,任意取下一把重弓。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是貴族的必修課,姬文逸尤善騎射。


    弓有九石之重,非大力士不能拉開,姬文逸握在手中,舉重若輕,他從箭筒中取出箭來,搭弓挽箭。


    神域風雅至極,姬文逸就算是殺伐的動作,也做得賞心悅目。


    手下走過來,恭敬地幫姬文逸係上一條紫色的絹帶,蒙住雙眼。


    長長的飄帶垂在身後,隨著姬文逸轉身的動作,揚起飄逸的弧度。


    姬文逸舉弓,對著刑架上的某一個人。


    “諸葛中軍,孤很失望。”


    被點到名的人,盡管在外頭也是個威風八麵的人物,來到姬文逸麵前照樣抖如篩糠。


    他驚懼地叫:“太子殿下,屬下對您忠心耿耿,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管轄的人會出現在搶劫破天甲的現場……”


    玄箭破空而出,正中肩胛骨。


    那人整條右臂被撕下,慘叫:“是滕王,他、他以我的家人威脅我!”


    姬文逸不疾不徐地再射出一箭,這次撕下了對方的另一條左臂。


    “我說!我全都說!”


    姬惟明來時,背叛者已變成了人彘。


    “皇兄。”


    箭矢不偏不倚地釘入心髒,校武場恢複安靜。


    姬文逸把重弓扔到手下懷裏,拉下眼睛上的布條。


    侍衛端著水盆上前,他褪下扳指,動作優雅地淨手。


    “破天甲是被魔界奪走的。”


    姬惟明拿過血淋淋的供詞看了看,微皺眉,近些年一直察覺到有一雙來自魔族的手,在暗中擾亂各界的安定,但查來查去,卻沒有查到具體的人選。


    “皇兄料事如神。”


    姬惟明提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嘉應他今晚突然爆發……”


    姬文逸被皇帝連夜叫到宮裏訓斥了一頓,沒有特別大的情緒,隻有眉眼稍顯冷峻。


    “短命的傀儡突然擁有了自主意識,諷刺。”


    姬惟明:“祭神官一職?”


    姬文逸:“影響不大。”


    姬惟明稍鬆,看皇兄不高興的表情,明白還是對他造成了些衝擊的。


    “嘉應這是怎麽了?”他一路過來時想過無數的原因,每一個都推翻了。


    “他和本王去人間的時候還好好的。”


    姬文逸並不滿意姬惟明的答案,他把姬惟明放在嘉應身邊,就是為了操控好這顆棋子。


    姬惟明說道:“本王會找聖子好好談談,興許有什麽誤會。”


    姬文逸不予置否,姬惟明顧念舊情迴護嘉應,他會做出他的反擊。


    嘉應安逸太久,忘記誰才是帝國的主人,是該敲打敲打了。


    與斯文的外表不同,姬文逸的行事風格雷厲風行。


    “擬旨。”


    文書端著書案趨步向前,奮筆疾書,記錄太子口諭。


    案幾上赫然有皇帝印璽,顯然家國大事,已盡被太子所掌握。


    “第一道奏折,以孤的名義彈劾聖子,佛與道習俗有異,佛子本不應該出席祭神典。”


    “第二道聖旨,以皇帝的名義發布滅佛令。”


    “措施如下,第一,禁民信佛,違者貶為賤民,驅逐出神域;其二,沒收寺院財產,充入國庫;其三……”


    擬旨的官員筆尖顫抖,寫得冷汗涔涔,同時熱血澎湃。


    佛門在神域享有特權,僧侶不生產不納稅不服勞役,寺廟占有大量良田地產,對帝國的發展沒有多大用處,皇族的不滿由來已久。


    太子此舉,是要徹底拔除佛門的根基,勢必讓神域硝煙四起。


    太子的膽魄和強硬手段,有軒轅始祖的風采。


    令人又敬又畏。


    姬文逸處理完嘉應的事,這才看向姬惟明,對他伸手。


    姬惟明一愣,“什麽?”


    姬文逸:“東西。”


    他蹙眉,覺得姬惟明最近老不在狀態上,沒有之前機敏了。


    姬惟明才反應過來姬惟明說的是龍莠。


    他鴉羽般的長睫輕輕顫動了一下,“皇兄,我沒有殺龔婕妤。”


    姬文逸注視了他一會,才問,“你的解釋?”


    “本王,愛慕於她。”


    姬文逸沒料想到會是這個迴答,世間沒有什麽事能躲過他的眼睛,他知道姬惟明不是朝三暮四之徒,立刻就有了判斷:


    “她是你在人間為之鬧出笑話的女人?”


    他們才對話了兩句,姬文逸已經推斷出了兩者的關聯,姬惟明在心裏又感慨了一迴皇兄的心思縝密。


    隱瞞不過的事,他索性攤開說,“是她。”


    為了保護葉曉曼的臥底身份,他主動說清楚前因後果。


    “龔婕妤是靈草修複師,她遊離民間時,與我相知相識,奈何天意弄人,我與她再次見麵時,她已成為父皇的嬪妃。”


    姬惟明反複在同一個女人身上掉鏈子,姬文逸很是不快:“她已入宮為妃,你們已無可能。”


    姬惟明溫潤如玉,態度寸步不讓,“本王會守護她周全。”


    姬文逸:“孤很想再會會她,認真看看是什麽樣的女人,讓你為之神魂顛倒,不顧大局。”


    “皇兄,”姬惟明正色,第一次忤逆敬愛的兄長,“她隻是一位弱小的女子,您為何非與她過不去。”


    姬文逸:“再弱小的雛鳥也能啄傷獵人的眼,上位者必須防範於未然。”


    “我隻覺得,您對她的厭惡莫名其妙,請您別再傷害她。”


    姬惟明行了個大禮,“就當我第一次求你。”


    “皇兄。”


    說罷,他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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