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陽光照射到就會湮滅的漆黑觸手?”


    雖然直至最後赤日也沒能從腦海裏翻找出一絲半縷有關他曾被觸手夜襲過的塵封記憶,但當其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到脖子後麵輕輕一摸,卻又無意間發現自己頸椎部位的皮膚不曉得在什麽時候泛起了小半圈麻麻賴賴的雞皮疙瘩——甚至摩挲起來還帶幾分近似細沙或碎礫的顆粒質感:“看樣子某些於我而言完全沒留下印象的遭遇,這具身體倒是相當盡職盡責地替本人記住了啊。”


    即便超夢描述得再怎樣細致再怎樣有畫麵感,赤日自始至終都不覺得僅靠區區語言的複現就能幹涉到他生理機能的正常運作。


    畢竟跟著彩虹火箭隊在多元宇宙橫行霸道那麽多年,更加炸裂、更加限製級、更加挑戰倫理、更加衝擊道德底線的事物,他出於踐行自身正義、貫徹自身信念的需要也未嚐沒有品鑒過一二……


    所以諸如觸手抱臉蠕動或怪邪寄生食腦此類不單缺乏新意還趣味低級的題材,同赤日這家夥暗中推波助瀾乃至由他一手掀起的那些大風大浪相比較,還真屬於是小巫見大巫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身體卻又偏偏不爭氣地起反應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童年陰影嗎?”


    赤日沉吟半晌,總算找出一個差強人意的詞匯加以形容,旋即又仿佛是想明白了什麽症結,喃喃自語道:“幼時尚未摒棄心靈的我自然不及當今這般無懈可擊,被植下噩夢的種子也確實是件無可厚非的事情。”


    噫,無懈可擊這套說辭未免言過其實了點吧?


    更何況幾十分鍾前你不才受洛托姆影響而橫遭反派事業的滑鐵盧嗎?不僅安身立命的傳說道具紅色鎖鏈被製造破綻再硬生生淦碎了,而且連時空雙龍都給虎視眈眈的二五仔薅走嘍。


    敢情儂的無懈可擊本質上是狗卡的錦囊牌啊?


    先手無懈可擊會被後手無懈可擊抵消的那種。


    順帶一提,以上思維跳躍但邏輯縝密的吐槽均來自一麵熱衷於吃瓜看熱鬧一麵致力於搜集線索還原真相的梁寅的心理活動。


    ……


    “洛托姆還想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失蹤,才導致了你如今的性情大變。”雖然超夢仍一絲不苟地用心電感應轉述著洛托姆想詢問赤日的話,但它擺給對方看的臉色卻非常不友善——畢竟眼前這混蛋可是過去險些殺死它父親大人的惡徒,若非得益於自家父親的深明大義,超夢可不認為雙方還能有什麽緩和的餘地。


    然而赤日全然不顧忌超夢這個傳話筒的情緒,在某種意義上真正貫徹了眼裏隻有洛托姆一隻寶可夢:“……比起性情大變這種偏貶義的形容,我其實更樂意稱之為如夢初醒或大徹大悟。”


    “……”


    洛托姆首次領會到了油鹽不進這個成語的真諦。


    幸虧赤日也自知這個話題並不討洛托姆喜歡,於是對此的探討僅淺談輒止:“在你失蹤之後,管家爺爺和他的孫女都患上了噩夢候群症,被病痛折磨了幾個月先後離開人世了。而我雖然同樣出現了些許輕微的症狀,但終究沒有大礙——現在想來那大抵是洛托姆你將那根觸手半途引走了的緣故。”


    噩夢候群症,還挺富有學術氣息的。


    單是聽起來就像疑難雜症。


    至於出現輕微的症狀?終究沒有大礙?


    意思是還有相對不那麽嚴重的問題嘍!


    “我因禍得福地喪失了相當一部分的情感,醫生稱之為情感障礙症,”赤日接下來的話無疑印證了這一點,隻不過他的談吐措辭內仍少不了其偏激的觀念,“……而在將心靈這等累贅舍棄,從心靈這個桎梏掙脫之後,我才領悟到世間萬物痛苦的根源,通曉了如何臻至完美的正確道路——從這個角度出發,我說不準還得感謝那尊寄宿著達克萊伊噩夢之力的詛咒雕像殺死了我的軟弱與婆媽,鑄造了現在的我。”


    雖然由於立場不同的緣故,雙方對已知信息的交換有些磕磕絆絆,但總歸還是提煉出了以下幾條較為關鍵的線索脈絡:


    其一,詛咒雕塑內八九不離十寄宿著達克萊伊的力量;


    其二,詭異觸手便是達克萊伊力量的具現化,直接導致與幼年赤日同住屋簷下的管家爺爺與其孫女慘遭不幸,也剝奪了赤日相當一部分的情感,堪稱他人生的一次轉折點;


    其三,盤算著自己小九九的冥王在赤日授權下以夢境為基底所構建的虛擬世界,其消磨心靈的手段在本質上或許與赤日過去所經受的相差無幾。


    總而言之,達克萊伊竟是這方世界的萬惡之源!


    “梁寅,伊布大概猜到冥王的原計劃了喲,”伊布抬爪揪著自己訓練家的耳垂,有理有據地搞起推理,“隻要將達克萊伊過去從赤日身上剝奪的情感盡數返還,八成也能夠達到令對方心神動蕩的效果——鐵定是咱們圓夢隊伍的介入與洛托姆的再現讓冥王那廝改變了主意。”


    畢竟在通常情況下,借刀殺人可要比披掛上陣更穩妥。


    梁寅微微頷首,讚許地撓了撓小狐狸的下巴。後者則舒服得眯起眼睛,唿嚕唿嚕地享受自家人類愈發精湛的擼毛技術,還不忘在心裏暗歎捷拉奧拉小弟就是過於拘謹而體會不到此等閑情逸致哇。


    正用磁場搗鼓詛咒雕像的電貓莫名打了個噴嚏。


    顰蹙之間,它又若有所思地順了順自己耳背上輕盈的絨毛。


    “……冥王原本有意歸還赤日丟失的情感,”梁寅在心裏默默思忖著,“這也意味著被達克萊伊掠奪走的心靈是過程可逆的,那些被迫為虎作倀的人類與寶可夢們同樣有機會恢複原狀。”


    更重要的是這與圓夢中心提供的洛托姆委托非但毫不衝突,甚至還有些高度重合的步驟,隻需要稍稍操作一番便可以兩全其美哩。


    將赤日曾被達克萊伊強取豪奪的那部分情感如數歸還,即便沒有產生立竿見影的效果,想必也能改改這貨軟硬不吃的性子,方便一切安穩之後所要進行的人格修正和三觀改造工作。


    然而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思考如何才能擊敗有著帝牙盧卡和帕路奇亞護佑的冥王?又該怎樣才能將無辜者的心靈從達克萊伊的魔爪之中安然無恙地解救出來呢?


    “滴滴滴——”


    就在這個時候,希羅娜腰間掛著的那台由秋葉原博士就地取材手搓出來的通訊器發出了聲響。


    若無意外的話是兩位博士之一來電。


    希羅娜不由得麵露難色。隻見她解下那台匆忙趕製的簡陋通訊器,對著金屬殼上花花綠綠的旋鈕與撥杆調試了好一陣子,才成功接通了設備。


    “摩西摩西,希羅娜,能聽清嗎?你和梁寅那邊的情況如何了?”通訊器那頭傳來的雜音很重,在場兩人也隻能堪堪從雜亂無序的“嗡嗡”噪音中聽出山梨博士不算很有辨識度的聲線。


    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希羅娜隨即便沒有任何保留地將她這兒遭遇的情況一五一十告知了對麵,也由衷希望博士身為智囊角色能發揮他們的才能,想出幾個行之有效的方案交予自己。


    “真沒想到僅僅是我們安頓市民和寶可夢的短暫功夫,你們就接連經曆了那麽多迴生死危機,”山梨博士在震驚之餘更難掩感慨之意,但旋即他又清了清嗓子,繃著無比嚴肅的語氣向二人轉告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消息,“帥哥先生已經根據蛛絲馬跡找到並順利潛入了冥王的實驗室,還從那裏救迴了三隻已經奄奄一息的特殊寶可夢。”


    “它們的樣貌完美吻合了資料記載中的三隻湖之傳說寶可夢——由克希、艾姆利多和亞克諾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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