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托姆,聽動靜赤日他好像已經醒了。”


    “你確定不上樓跟那家夥好好談一談嗎?”


    注意到洛托姆因內心的搖擺不定連其等離子外衣都略顯黯淡,捷拉奧拉便默默攤開毛茸茸的厚實獸爪,朝這個糾結的孩子渡去了幾縷具備提神振氣功效的低壓電流,還把以前花療環環鼓舞營地裏寶可夢幼崽們的話挪用了過來:


    “不管怎麽樣,隻知道一味拖延或逃避是永遠解決不了問題的——雖然有許多事情即便殫精竭慮也無法做到十全十美,但這卻不足以成為我們坐以待斃的借口。”


    沒想到傲嬌如捷拉奧拉大伯都嚐試嘴遁了……


    父親大人究竟給他的寶可夢們帶來了什麽?


    超夢詫異地偏過腦袋。


    電貓格外認真的態度與後天養成的領袖氣質,更為它轉載搬運的言語平添了幾分信服力,雖然擺在梁寅那種程度的老油條麵前仍有些許青澀,但對尚未喝過幾碗心靈雞湯的洛托姆來講,所造成的效果倒是顯著得很。


    隻見洛托姆的藍色眼睛裏閃爍著堅毅的光彩,似乎在聽完捷拉奧拉一番話後終於下定了決心,登時化作一道橘色的流虹朝樓梯口的方向飛去,緊接著則不出意外地在拐角處同赤日撞了個“劈裏啪啦”的滿懷。


    “洛托姆,我先前昏迷得有些倉促,現在請容許我更加正式地重新來一遍。”


    赤日順勢將這個橘色的小家夥捧到手心裏,絲毫不在意胡亂流竄的電光帶給神經的刺痛感覺——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因為畏懼區區皮肉之苦而不敢親密觸碰夥伴的軟弱小孩了:


    “……撒西不理達呐,aibo。”


    洛托姆體表附著的電流不像烈焰馬的火焰那樣擁有白名單功能,更趨於能量體的身體結構導致它無法像普通電係寶可夢那般將電流收放自如,所以尋常人類不借助絕緣工具而貿然進行接觸是極其不理智的行為。


    出於對赤日人身安全的顧慮,洛托姆“咻”地從眼前這個讓它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指縫間溜走,有點窘迫地倒飛退避,直至“啪嘰”一聲挨著了牆壁。


    “不得了啊不得了,這死魚眼的言行舉止還真有幾分霸道總裁的神韻,如果他趁這個間隙再補上一句‘哎喲,你害羞啦?’就更有那味兒哩!”


    樓上第一時間探出腦袋看熱鬧的伊布撇了撇嘴,隨即又信誓旦旦地評價道:“隻不過像這種套路更適合初見殺,而對多年未見的幼馴染係恐怕僅能起到反效果,甚至還有概率替可悲的厚障壁添磚加瓦呢……”


    “喲嗬,瞧把你給能耐的嗷?”


    梁寅捏了捏小狐狸兩邊軟乎乎的臉蛋。


    放任伊布跟抽象網友廝混果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


    雖然伊布也隻是紙上談兵,但事情的發展竟真跟它預測的大體沒差——由於種種經曆而已缺乏共情能力的赤日總是自顧自地把天聊死,洛托姆更是縮在角落裏保持著生理與心理的雙重沉默。


    “你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我會替你從冥王那個跳梁小醜身上一一找迴來的。”


    隱約感覺到洛托姆與他有些生分,但一時半會兒仍闡不清道不明那份疏離感究竟從何而來,赤日便索性暫時將之拋到腦後,描繪起自己所構想的未來圖景:“到時候,我們就能在這個不存在紛爭與苦難的完美世界中共同生活了……”


    他咬定心靈是滋養邪惡與催生醜陋的罪魁禍首。


    甚至把冥王作為反麵教材武斷地佐證上述觀點。


    而洛托姆卻全然不敢苟同,因為它隻能從赤日的言語之中窺見一片死氣沉沉的冰冷荒漠,一個標榜完美卻空虛寂寞的單調世界——假如讓自己常年生活在那樣子的環境中,又與先前困居於洋館深處的老式電視機裏何異呢?


    所以赤日的出發點或許是好的,但做法卻大錯特錯!


    在完全確認往昔的夥伴已然與正義背道而馳了之後,洛托姆便催動電氣上升到跟赤日雙目持平的位置,用堅決且坦蕩的眼神與後者對視,徹底表明了自己所持的態度和所站的立場。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說得倒輕巧,實際操作起來卻讓洛托姆為難極了。


    身為朋友,它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赤日一錯再錯……


    必須趕緊讓他迴到正確的道路上!


    “……”


    赤日倏然無言,陷入了良久的沉寂,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與那些庸俗淺陋之輩不同,我相信你絕對是能理解本人理想的存在——你不過是需要耗費一些時間去見證。”


    他從外套的裏口袋取出了一枚精靈球。


    那枚精靈球也並非什麽特別款式,就是最為常見的普通紅白球。雖然球身表麵被擦拭得很幹淨,但它略微掉漆的塗層卻不免給人一種懷古念舊之感。


    “雖然你當初不告而別,但你的精靈球我一直有好好保存著,”赤日的語速不緊不慢,麵無表情地打起了“感情牌”,“就算你因為某些家夥的流言蜚語而對我產生了什麽先入為主的偏見,也請先迴到我身邊吧,洛托姆。”


    前半段話讓洛托姆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但後半段話,卻讓它的思緒重歸平靜。


    不能再做被動的一方了,得盡快找個能方便自己與其他人交流的電器附身。如果實在找不到,就拿樓上那台老式電視機勉強湊合一下吧!


    “喂,它說現在還不到時候。”


    藍光亮起,隻見超夢很煞風景地瞬間移動到這倆“敘舊”的家夥中間,並通過心電感應幫助不能言語的洛托姆訴說想法——它會主動擔當起洛托姆的“嘴替”倒也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它希望你首先能夠認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尋迴自己的初心,然後再嚐試著將功補過……而且它還叫我告訴你,當年它之所以會忽然間失蹤,其實是因為遭遇了緊急情況。”


    時間迴到過去的某天夜裏。


    莫名心悸的洛托姆猛然發現有一根黑漆漆的怪異觸手正貼附在赤日的腦門上,緩慢蠕動的同時還極具傾略性地往他口鼻眼耳喉裏鑽,模樣甚是驚悚駭人,而處於睡夢狀態的赤日卻渾然不覺。


    目睹此情此景的洛托姆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觀。即便直覺已經警告過它對麵絕對不是什麽好惹的貨色,但洛托姆仍舊果斷地釋放電流以驅趕那邪祟般的觸手,還試圖順帶將赤日給電醒。


    然而事情往往與願望相悖。


    赤日似乎受到了什麽神秘力量幹涉,遲遲沒有蘇醒的跡象。


    洛托姆發出的電流的確吸引了那根觸手的注意力乃至將其激怒,可威力卻遠遠不足將其製服。


    眼見觸手被自己吸引了仇恨,洛托姆毅然決定將這個危險的敵人引到離洋館盡可能遠的地方,以免它落敗之後,對方會繼續襲擊赤日……


    “直到旭日東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層疊的樹梢照到地麵的時候,那根邪性十足的觸手才如同遭遇天敵般分解成黑霧自行消散了。”


    超夢的聲音不曾有過絲毫起伏,隻是娓娓轉述著自己使用心電感應在洛托姆腦海裏看到的迴憶畫麵:


    “而至於洛托姆,它雖然僥幸逃過了死劫,但也精疲力竭、身負重傷,其緊繃的心神才剛有鬆懈的勢頭,軀體便率先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百代森林的某個無名小角落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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