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也有不少章挽的粉絲, 看到牆上電子屏裏放著的照片, 不免眼眶微酸。


    【章老師下輩子還要繼續開開心心呀】


    【就在隔壁市, 可惜我要加班, 蹭蹭裴教授的雛菊聊表心意】


    【昨天剛重溫完窗前花,真的好好哭啊】


    裴知故站在聞歸的旁邊陪他細細參觀。


    他對章挽雖然說不上追捧, 但以前也被迫從別人那裏了解過不少, 看起來也不覺得無聊。


    然後他看到了一組寫真照片。但照片上的模特並不是章挽。


    聞歸和他解釋道:“這是章老師的伴侶, 不過很早就去世了。”


    裴知故沉默地應著, 隱約記起以前也有人和他說過這件事。


    章挽的伴侶是一個alpha,很少在人前出現,但有好幾次都媒體拍到了章挽的後頸上層層疊疊的咬痕,章挽也從不避諱這件事。直到有一年秋天,因為一次意外事故,章挽出現在了伴侶的葬禮上,人們才知道他的伴侶原來姓張,是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


    這組照片就是在張醫生去世前一個月的時候拍攝下來的。


    他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當時那個人和他說過一句話,他說,如果是我的話,肯定不會舍得留下你一個人。


    裴知故收迴了思緒。


    就在他和聞歸看完了照片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忽然有人從背後叫住了他。


    “裴知故?”


    裴知故聞聲迴頭,叫住他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高瘦男人,有些麵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那個人見他停住了腳,原本還猶豫著的表情頓時鬆懈了,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聞歸和裴知故的跟前,然後笑著說:“原來真的是你。”


    他走近了之後裴知故才發現他的眉下還有一顆痣。


    “吱吱,好久不見。”他說。


    裴知故瞳孔驟然縮緊,在聽到這個稱唿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對方是誰。一些久遠的記憶從記憶裏落灰的角落浮現,緊接著他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嘴角,微垂下眼簾迴了句。


    “好久不見。”他的聲音稍頓,然後沒什麽語調起伏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卓遠。”


    這兩字像是在裴知故的舌尖打了個轉似的,清脆,又帶了點難以察覺的譏諷。聞歸安靜地站在裴知故的身旁,視線不動聲色地打量過了麵前的alpha。


    雖然這還是第一次見麵,但他沒來由地很排斥這個男人。


    這個叫卓遠的alpha在試圖挑釁他。聞歸斂去了眼底的笑意。


    卓遠麵上帶著得體合禮的笑容,和裴知故保持著一種介於陌生人和朋友之間的社交距離裏,說道:“這是你的alpha嗎?吱吱,這麽多年沒見,你的喜好還是和以前一樣。”


    裴知故聽著他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嫌惡地皺起了眉頭:“我們沒有那麽熟,卓先生。”


    裴知故很少會露出這麽明顯的有情緒波動的表情,聞歸幾乎是下意識地往他身旁又走近了一步,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看起來就像是把他帶進了自己懷裏似的。


    他說:“你好,我是裴知故的伴侶,聞歸。”


    卓遠推了推眼鏡:“你好,我是吱吱的……”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冷著臉的裴知故,話到嘴邊又轉成了:“哥哥。”


    說完,卓遠輕歎了一口氣對裴知故說道:“吱吱,當初的事情我很抱歉,這次迴國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原來你也喜歡章挽,難怪當年——”


    “卓先生。”


    裴知故出聲打斷了他。


    “舊事不重提,歡迎你迴國,恕我不多打擾了。”


    卓遠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著裴知故,像是試圖從他的身上看出點破綻似的。可裴知故太冷靜了,冷靜得仿佛沒有情緒的機器一樣,無論是現在,還是在當年,都風度翩翩得毫無破綻。


    他本以為,裴知故至少也會懷念的。


    明明他們相愛過那麽多年。就算他們做不成伴侶,至少也能成為朋友。


    在他的設想裏,裴知故或許會假裝陌生認不出他,又或許會對他冷嘲熱諷一番,唯獨沒想過裴知故會放下。


    在他的印象裏裴知故是一個要麽一點兒愛都不給,要麽就毫無保留地去愛的人,他們在一起八年,沒有道理裴知故能真的毫不介意。


    但現在他又不確定了。


    原來裴知故不會一直等他……


    看著裴知故轉身要走,卓遠忽然有些後悔。


    當年他一時糊塗,和裴知故分手,後來又去了國外發展。一隔十多年,他不是沒有想迴頭再去找裴知故過,隻是從朋友那裏聽說他一直留在中海市,也沒有再談過穩定長久的戀愛,就放下心來,想著來日方長。


    直到今天。他遠遠地就認出了裴知故,看著他比自己離開的時候更成熟了許多,身形還是一樣的清瘦,思緒一晃,懷念的感覺便湧了上來。


    他教了裴知故那麽多,教他愛上一個alpha,教他章挽有關的事情,甚至給他圈上了專屬的名字,吱吱……


    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喜歡著裴知故的。


    所以在看到裴知故身旁的那個alpha的時候,他沒有忍住想要宣誓主權的欲望。


    雖然裴知故現在不屬於他,但是他曾經屬於過,屬於了他整整八年。在他剛分化的時候就圈定了裴知故的所有權。


    就在卓遠想出聲再留一留裴知故的時候,裴知故突然停下了腳步,迴頭對他說了句:“還有,我沒有隨便認哥哥的癖好,希望你以後不要說一些讓我伴侶誤會的話。”


    “我不希望他因為這種事不開心。”他說。


    卓遠站在原地,等到他們徹底走遠了,他才有些不甘地攥緊了拳頭。


    可他了解裴知故,裴知故這樣說,已經劃清了他們之間的界限。在裴知故的認知裏,世界上的人隻被分為在乎和不在乎兩類。


    卓遠扭頭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那組照片,苦笑了一下。


    也對,畢竟當初說不會舍得先離開的人是他。


    他收迴了視線,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遠了。


    雖然隻是說了幾句話的工夫,但這並不妨礙直播間的觀眾們一個個地都捧起了手裏的無籽西瓜,聚在一起吭哧吭哧地啃出了一地的瓜皮。


    【所以說這個卓遠是裴教授的前……任……嗎?我靠,我剛剛目睹了一場什麽狗血大戲啊!】


    【應該是吧?我覺得他和裴教授說話什麽的都好熟稔的樣子,又是沒什麽變化,又是哥哥的,還叫裴教授吱吱,不會是什麽白月光劇本吧?】


    【哎他媽的,這個男的說話給我聽的拳頭都硬了,他這是故意在聞歸麵前炫耀自己和裴教授認識早關係好吧,還好裴教授幹脆了當地反駁了,但我還是想給這男的兩拳】


    【去他奶奶的白月光,看剛才那短短幾句對話,最多也就是個渣男火葬場的本,無語,話裏話外茶香四溢,祖上一定是欽點的茶商吧,不然怎麽浸得這麽入味】


    【老婆真棒,對付渣a就是要冷漠無情,不許迴頭,咱家狗a不比綠茶a香多了(搓搓)】


    ……


    其實不止是直播間的觀眾們抓心撓肝地想知道真相,就是聞歸自己也是滿腹疑問想問裴知故。但礙於還在直播,又在外麵,所以他隻能暫時把疑慮先放迴了心底。


    裴知故像是猜到了他想問什麽,在離開一段距離後,他看著展館的布展,和聞歸說了句:“想問什麽,迴去之後我都會告訴你。”


    有了他的這句話,聞歸的心也跟著安定了一些。


    裴知故說會告訴他,那就不會對他有其他的隱瞞,在這一點上聞歸從來沒有懷疑過。


    章挽的紀念展內容布置得很豐富,聞歸和裴知故從上午十點半開始,逛到了中午十一點半後出去吃了一頓午飯,下午又逛了一個小時,順便在放映廳裏看完了一部《窗前花》後才徹底結束。


    等到他們從藝術中心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午四點了。


    不過裴知故倒是沒有急著和聞歸一起迴家,而是帶著他穿過了藝術廣場,走進了一條短街裏。


    說是短街,其實也不全對,更像是一條主路分出來的支路,隻是盡頭是一堵牆罷了。


    這條街上左右開了好幾家酒吧,聞歸剛走到路口就知道了裴知故要帶他去那裏。


    他也不點破,順從地跟在裴知故的身邊,隨他進了一家原木風裝修的酒吧裏。


    酒吧的名字叫「隨風」。


    是他和裴知故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然後聞歸輕笑了一聲,俯在裴知故的耳邊問道:“裴教授,這也是你計劃好的嗎?”


    裴知故沒有應聲,挑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點了兩杯度數不高的果酒。等到服務生走了之後,他才迴道:“算是吧。”


    如果沒有卓遠的話,他本來是不打算帶著聞歸來這裏的。但是為了把時間消磨幹淨,才臨時起意想起了這間酒吧。


    畢竟還在直播,在外麵總比在家裏好些。


    隨風的氛圍比起其他的酒吧要舒服許多,再加上天還沒黑,遠還不到來泡酒吧的時間,所以顯得格外安靜。


    聞歸和裴知故坐在角落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了剛認識時候的事情。


    原以為沒有什麽可聊的,但說著說著,裴知故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和聞歸一起做過這麽多事情。


    他們在巷口的那棵梧桐樹下一起抽過煙。


    那天剛下過雨,月亮朦朦朧朧的躲在雲後麵。他沒有帶打火機,聞歸就低頭用自己的煙點燃了他的煙。他不常抽煙,但他記得那根煙是薄荷味的。


    不知道是不是相觸的時候染上了聞歸信息素的味道,比普通的薄荷煙要更涼一些。


    路旁的霓虹燈照在他們的臉上,他隔著淡淡的煙霧,隻能看到聞歸在笑。


    他們還在酒吧的後門相連的小巷子裏接過吻。吻得有些過分。


    剛認識的時候,聞歸還沒有現在這麽沉得住氣,吻裏還帶著二十歲出頭的急躁和狠勁兒,不加掩飾的欲望。


    他記得酒吧後門的那盞燈一閃一滅的好像壞了,他記得月亮是上弦月是細細的彎牙,他記得那天星星很多,他記得身後有一塊凸起的石頭硌得他的後背生疼,他記得聞歸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腰,他記得……


    他記得很多事情,唯獨對那個吻記得不夠清楚。


    隻有一點他記得。


    他記得聞歸壓住了他的舌頭不許他拒絕。


    ……


    他們聊起了很多,但大都點到而止,說了又好像沒有說,隔靴搔癢得讓觀眾們更是好奇。


    【你倆敢不敢把話給我描述的清楚一點?怎麽就突然後門了?然後怎麽了?後背疼是怎麽個疼法,你倆到底會不會聊天啊!】


    【qwq每次都是這樣,你們兩個要不以後還是聊這些話題了吧,我感覺我就像一隻隨時可以衝出籠子的雞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嚨】


    【懂了,留白的藝術是吧,鍛煉我們畫麵空間的想象能力是吧,真是太用心良苦了,大家快說謝謝聞故知新】


    【謝謝聞故知新!(bushi)】


    聞歸和裴知故一直在酒吧裏待到了晚上天都黑了,迴到家不久之後就結束了一整天的拍攝。


    送走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裴知故關上了門。


    聞歸坐在陽台上,也不著急開口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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