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都不知道他是怎麽迴來的。


    他在帝都出生長大,對這邊的道路門兒清,今天居然也能好幾次開錯了道。


    迴程路上,秦康一反常態坐在了後排,就藏在李浩然身後,任憑他怎麽搭腔,也是一句話也沒再說。


    李浩然的汗水都快浸透到座椅上了,總覺得自己脖子隨時會被秦康從後扭斷,就像他為之前事故追責,扭斷了機甲部隊隊長脖子一樣。


    進了李府下了車,步行去客房的路上,秦康依舊跟押解犯人似的緊跟在李浩然背後兩米距離上。


    就在李浩然飽受折磨的神經行將崩潰之際,柳靜芸又一次救了他。


    她原本就在屋簷下朝外張望,隔遠了看清一前一後的來人,當即像隻歡脫的兔子跳格奔下了台階。


    “浩然哥——你們迴來啦!咦?”


    柳靜芸臉上倏地變色:“發生什麽事了?你們……你們怎麽一個個的表情都好奇怪啊?”


    “柳妹……”李浩然幹巴巴應了聲,舔了下裂開的嘴唇。


    “沒事的!”秦康從後拍上李浩然的肩,差點沒把他打趴下,“你浩然哥隻是玩得太嗨了,休息休息就好。把你治療他的力氣省下來給我按摩吧,都讓你逃了好幾天了!”


    柳靜芸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又滿臉關切看向李浩然:“真的沒事嗎?唉呀!浩然哥!浩然哥!”


    李浩然臉白如紙,整個人就跟出了水的死魚一樣,直挺挺,濕淋淋。


    剛才秦康的巴掌拍上了他的肩,可卻屁事沒有,他明明一直開著反彈攻擊的力場呀!


    怎麽可能?


    李浩然哪裏知道,剛才那一下動作被秦康用時停切割成了兩段。手挨上肩膀那會兒時間正處於停止狀態,等到恢複流動手掌也已經挪開,他反彈了個寂寞。


    柳靜芸急得直跳腳,要不是手被秦康先行抓住了,又要重蹈上迴被彈飛的覆轍。


    無數次深情唿喚後,苦主終於給了反應:“沒事。”


    “浩然哥,你一定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得找個渠道釋放一下,不然人會垮的!噯,我記得你喜歡極限運動對嗎?”


    李浩然森白的眼珠上閃過一道光:“是啊!你也有興趣嗎?”


    “有是有……”柳靜芸十指絞纏反壓了手掌,身子左右晃,“就是人家膽小,沒人帶不敢玩。”


    這一幕過於膩歪,秦康已經有點看不下去了,正預備往屋裏走,卻被李浩然從後叫住。


    他迴頭望去,美男子棱角分明的臉上又恢複了神采。


    “秦兄!柳妹說的也不無道理,是該放鬆一下心情。隻是不知秦兄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道呢?”


    秦康目光掃過他渾身上下:“你想玩什麽?”


    李浩然臉上綻開笑顏:“滑雪溜冰我早就玩膩了,我們明天去跳傘吧!哦,不對……先問一句,這裏有人恐高嗎?”


    次日上午,鉛灰色的穹頂之上,一架橄欖綠塗裝的雙發螺旋槳飛機自東向西緩緩前行。


    這裏的慢也是相對來說,隻因飛行高度已達到了四千米。


    封閉機艙內,預備跳傘的三人正在整理裝備。


    柳靜芸把頭發都束了起來,用發夾小心盤在腦後。她強作鎮定地連做了數個深唿吸,可是不住打架的牙齒依舊出賣了此刻心情。


    “不用怕。”李浩然從旁遞上一個降落傘包,“每年都有那麽多人跳傘,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隻要做好萬全準備,不會有事的。”


    柳靜芸感激地迴了個笑顏,正待雙手去接,卻被秦康從半途截了胡。


    “是啊!準備工作很重要。”秦康的目光隨著雙手在傘包上掃過,隨即上翻,“換一個吧!”


    李浩然眼角肌肉抽動了一下:“這傘包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秦康將傘包隨手扔在了地板上,“我不喜歡它的顏色。”


    “這個……都是一樣的。”


    “這樣啊……”秦康犯難似的撓了下腦袋,“那也換一個吧,這個扔地上已經髒了。”


    在新換的傘包上看了幾眼,秦康轉手塞給了柳靜芸。


    “莫名其妙!”她嘟噥著接過傘包,移步到機艙一側背起。


    另一頭的李浩然則是兩手各提了一隻傘包,平舉著亮在秦康麵前:“秦兄,你來挑一個吧,我拿剩下的。”


    秦康衝著他淡淡一笑。


    眼前這兩個傘包沒啥問題,預測吉兇下都泛著綠光,隨便選。


    可是給柳靜芸的第一個傘包卻被事先做過了手腳。


    裝備各就各位,接下來要決定跳傘的次序。


    “你第一個跳。”秦康指著柳靜芸,語氣透著不容商量。


    “為什麽是我?”柳靜芸大聲抗議,“我……我害怕!”


    “怕你就不該來!”秦康有些嫌惡地撇起嘴角,“你先跳,出了問題我還能想辦法,晚跳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柳靜芸被他嚇退了一步:“能出啥問題?你……你又有啥辦法?”


    秦康哼了聲,湊近她耳鬢:“看清你摔在哪裏了,我找起來沒那麽費勁。”


    柳靜芸再也支撐不住,哇地哭了出來。


    她淚眼婆娑望向浩然哥,可卻連一個正視的眼神都沒能要到。


    無奈之下,柳靜芸隻得拉開了機艙門。


    撲麵而來的狂風把她那張漂亮臉蛋都吹得變形。


    顫抖兩手扶住門框,柳靜芸扭頭,卻隻收獲兩對無情視線。


    直到她有如自盡般跳出機艙,直到白色傘麵如雪蓮花怒放在空中,秦康才把眼睛收了迴來,冷冷盯向站在對麵的俊男。


    “這女人笨是笨了點,煩也是煩了點,可喜歡一個人畢竟也沒什麽大錯。為什麽總想弄死她?”


    “秦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柳妹這麽嬌俏可愛……”


    秦康朝前抬起一隻手,阻住了李浩然的辯解。


    “我們誰先跳?”


    李浩然微微一笑:“分什麽先後,不如一起。”


    “好!”


    這個字剛出口,秦康停住了時間。


    他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小剪刀,繞到了李浩然身後,做完他要做的又退迴了原地。


    時間恢複流動,兩條矯健身影在同一時刻躍出了機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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