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曹操受封,進位魏王。天子詔自許都發出,已經通傳天下。”


    成都的劉備府邸中,法正向劉備稟報道。


    階下眾人表情各異,唯獨沒有驚訝的神色,顯然早就從其他渠道得知了這個消息。


    劉備亦是一言不發。


    雖然這一天的到來早就可以預見到,但是當這一天真的突然到來的時候,還是讓他有些茫然起來。


    和先前封魏公的時候就準許曹操逾矩使用和魏公的身份並不匹配的九錫一樣。


    這次曹操進位魏王的時候,天子準許曹操使用天子儀仗。


    即便是有人在曹操稱魏公的時候還能夠自我欺騙,仍然覺得曹操是個忠心為國的漢臣的話。


    到了這一步,再怎麽能夠給自己洗腦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曹操就是想要代漢自立。


    想到當年和曹操在許都,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時候,劉備心中也不勝唏噓。


    當今的天下大勢,幾乎就驗證了曹操當年所講。


    隻不過,一個已經展露了自己的爪牙,張牙舞爪地向天下宣布自己的立場和地位。


    另一個,仍然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態而已。


    不過,看現在的情況,嶄露鋒芒也要不了太多的時間了……


    “孝直如何看待此事?”


    身邊兩條龍都不在,劉備能夠倚重的,也隻有法正一人。


    法正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場,而是開口詢問道,“大軍師和諸葛軍師可有消息傳來?主公不妨問問他們的意見。”


    劉備點了點頭,“孔明的信昨日到了。他讓我聽你的。”


    法正一愣,心中有些感動,複又問道,“大軍師呢?”


    “啟明的書信,今天早上到的。”劉備的眼神有些怪異。


    “大軍師是如何說的?”法正有些好奇。


    劉備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解釋,“孝直,說說你的意見吧。”


    雖然劉備的反應有些奇怪,但是法正覺得,應該是和自己的想法一樣,所以劉備才會顯得有些為難的樣子……


    “臣鬥膽!請主公稱帝!今曹操轉圈,百姓無主。主公仁義著於天下,今已撫有兩川之地,可以應天順人,即皇帝位,名正言順,以討國賊,事不宜遲,便請擇吉!”


    說完,便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禮。


    雖然得到過陳辰的提醒,但是真聽到法正勸他稱帝的時候,劉備心裏還是一驚。


    “孝直之言差矣!備雖漢室宗親,然乃臣子也!若為此事,是反漢矣!此事絕不可行!”


    法正自然是沒有這麽容易就能夠打發掉的,“非也!方今天下分崩,英雄並起,各霸一方,四海才德之士,舍生忘死而事其上者,皆欲攀龍附鳳,建立功名也。今主公避嫌守義,恐失眾人之望,願主公三思之!”


    跪倒在地的法正,低著頭,向後麵的眾多文武遞了個眼神。


    眾文武心領神會,一同跪倒在地。


    “臣請主公三思!”


    劉備看著唿啦啦地跪了一地的文武,長歎了一口氣。


    他這會兒也多少理解了一點曹操的處境了。


    即便曹操的內心深處還是個漢臣,但是麵對著手下文武的逼宮,確實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都起來吧……你們這群家夥,被人陳啟明猜了個通透……”


    劉備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法正一愣,隨後反應了過來,不免有些尷尬起來。


    “承蒙諸位厚愛,備自然不是不知變通之人。隻是此刻若是稱帝,那是萬萬不可的。”


    法正聞言,心中有些著急,生怕陳辰是勸劉備不要輕舉妄動的……


    看著法正的樣子,劉備笑了笑,“孝直莫要著急。啟明並沒有勸我維持現狀。”


    隨後,看向眾人,“直接稱尊號,未免太過。如今曹操稱王,那我也稱王,得了一個能夠和他製衡的名號就已經足夠了。”


    眾人聞言大喜。


    法正也是鬆了一口氣。


    本來他也沒有打算讓劉備一步到位,直接稱帝的。


    但若是一開始就讓劉備稱王的話,最後說不定什麽都達不成。


    所以幹脆直接讓劉備稱帝,讓劉備自己品品,是稱帝還是稱王。


    這也屬於是心理學範疇的內容了。


    老板在公司放了消息,要求你一個星期幹兩個月的業績,那你肯定是一堆抱怨和吐槽,心裏就想著要不跳槽算了……


    但是等到真正布置任務的時候,改成了一個星期幹兩個星期的業績,這麽兩相對比下來,是不是後麵提的要求容易接受多了?


    取其上,而得其中。


    劉備既然已經做了進位的決定,自然是皆大歡喜,益州牧府邸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孝直,這是啟明寄給我的信。”劉備從懷中取出信件,遞給了法正。


    法正接過之後,越看臉色越紅。


    陳辰基本上把他的所作所為猜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建議劉備進位漢中王,這一對於大漢來說有著特殊意義的王位。


    “啟明的意思是,非常時期,宜從權變,先進位為漢中王,再向天子進表。”


    用陳辰的話說,這叫,先造成既定事實再說。


    法正自然是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如此,一應準備的物品,就勞煩孝直了。”


    法正領命,隨後又一次跪倒在地。


    “臣法正,參見漢中王!”


    其餘文武也是有樣學樣,跪倒在地,齊唿“漢中王”。


    五日之後,劉備築壇於沔陽,方圓九裏,分布五方,各設旌旗儀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


    許靖、法正請玄德登壇,進冠冕璽綬訖,麵南而坐,受文武官員拜賀為漢中王。


    隨後又修表一份,送往許都。


    表曰:


    備以具臣之才,荷上將之任,總督三軍,奉辭於外;不能掃除寇難;靖匡王室,久使陛下聖教陵遲,六合之內,否而未泰,惟憂反側,疢如疾首。


    曩者董卓,偽為亂階。自是之後,群兇縱橫,殘剝海內。賴陛下聖德威臨,人臣同應,或忠義奮討。或上天降罰,暴逆並殪,以漸冰消。惟獨曹操,久未梟除,侵擅國權,恣心極亂。臣昔與車騎將軍董承,圖謀討操,機事不密,承見陷害。臣播越失據,忠義不果,遂得使操窮兇極逆,主後戮殺,皇子鴆害。雖糾合同盟,念在奮力;懦弱不武,曆年未效。常恐殞沒,辜負國恩;寤寐永歎,夕惕若厲。


    今臣群僚以為:在昔《虞書》,敦敘九族,庶明勵翼,帝王相傳,此道不廢。周監二代,並建諸姬,實賴晉、鄭,夾輔之力。高祖龍興,尊王子弟,大啟九國,卒斬諸呂,以安大宗。今操惡直醜正,實繁有徒,包藏禍心,篡盜已顯;既宗室微弱,帝族無位,斟酌古式,依假權宜;上臣為大司馬、漢中王。


    臣伏自三省,受國厚恩,荷任一方,陳力未效,所獲已過,不宜複忝高位,以重罪謗。群僚見逼,迫臣以義。臣退惟寇賊不梟,國難未已;宗廟傾危,社稷將墜,誠臣憂心碎首之日。若應權通變,以寧靜聖朝,雖赴水火,所不得辭。輒順眾議,拜受印璽,以崇國威。


    仰惟爵號,位高寵厚;俯思報效,憂深責重,驚怖惕息,如臨於穀。敢不盡力輸誠,獎勵六師,率齊群義,應天順時,以寧社稷。謹拜表以聞。


    稱王沒有多久的曹操,從許都安插在天子身邊的心腹處那邊得知了劉備稱王的消息後,登時大怒。


    “織席小兒,安敢如此!孤誓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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