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葉蘋見蘇齊悶悶不樂,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師哥,你怎麽啦?你是在擔心我們今天能否找到那圖上標示的地方嗎?”


    蘇齊忽然停下腳步,向葉蘋和方少白二人說道:“師妹,方兄,昨晚我想了一夜,我們……我們別去尋那什麽寶藏了。就如那大叔昨日所唱的歌詞一樣:‘千古轉頭歸滅亡!贏,都變做了土;輸,都變做了土。’那日師妹你開玩笑問我,可想做皇帝?我當時心頭一怔,登時想到我父親的遺願,他正是叫我收複柴家江山,匡複周國天下。這樣一來,不就是叫我去做皇帝嗎?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做皇帝,我隻是想為父親,為柴家死去的人們討迴公道。昨晚聽了那大叔的話,我心中矛盾不已。如今天下統一,國泰民安,盛世太平。如果因為我一己之私,導致戰亂又起,百姓流離失所,那我所做的事又有何意義?我師父從小就教導我,行走江湖當以懲惡揚善、匡扶正義為己任。凡事當以大局為重,切不可為了一己之私讓無辜之人受累。這段日子以來,我的心一直很壓抑,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迴想當年,我父親精心謀劃,可最終成千上萬的人死去,成千上萬的家庭破碎。方兄你父親他兄弟四人散的散、出家的出家,你爹和你娘也因此誤會分開了整整二十年。再去想許塵師徒倆,那蕭明遠蕭前輩一生都在為我父親盡忠,執著於我父親當年交給他們的使命,結果還不是隨同你我二人父親而去。再說許塵,他一生孤苦,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複仇。可到頭來還不是如他名字一般,生於塵世,歸於塵土,徒留的不過是活著之人的一聲歎息。所以我想明白了,一個人將仇恨看得太重隻能禁錮自己。而相較於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個人的仇恨又顯得太輕。其實,誰做皇帝都一樣,姓柴的也好,姓趙的也罷!做皇帝的目的應在於‘養百姓,致太平。’隻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那又何必去在意皇帝他姓什麽呢?所以我的仇,我決定放棄不再報了。”說罷,深深舒了一口氣。


    方少白道:“蘇兄,你當真想明白了,不後悔嗎?”


    蘇齊哈哈一笑,道:“後悔什麽?人生在世,能有你這麽個好兄弟好知己,又有甘心追隨我的好師妹,已可謂夫複何求!其實我心裏明白,方兄你是不讚成我走上複仇這條路的。不過,你不願將自身的想法強加於我,乃是讓我自己去選擇,隻盼有一天我能醒悟過來。但無論如何,你到底還是不放心我,最終陪我一路趕到這邢州城來了,不是嗎?”說罷,二人會心一笑。


    葉蘋道:“師哥,我之前說了,無論你選擇什麽,我都會陪著你一起。既然你現在放棄了複仇,那不如我們去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像那大叔大嬸家一樣,逍遙自在、開開心心,好不好?”


    蘇齊點頭笑道:“我正有此意。反正你我二人無家可歸,而我又討厭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殺殺、勾心鬥角。不過,光你和我不免有些寂寞!方兄,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嗎?”說著轉頭看向方少白。


    方少白微笑道:“很早之前,我就想尋一處清幽之地,像我爹那樣,做個不問世事的山野閑人。怎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如願。”


    葉蘋拍手叫道:“那太好了,我好生羨慕那大叔大嬸家的生活!我們這就去尋一處清幽之所怎麽樣?”蘇齊道:“不錯!到時可以的話,我們還能像陸寧陸前輩那樣,開一間小酒肆。”


    方少白笑了笑,道:“這就有些難了。”蘇齊皺眉道:“為何?”方少白微笑道:“你想,我二人都愛酒如命,到時,隻怕我倆管不住嘴,自己賣自己喝,連本錢也賺不迴。這可不是難嗎?”說罷,三人哈哈大笑。


    笑罷,葉蘋道:“師哥,既是如此,那我們這就走吧,還等什麽?”卻見方少白苦起了臉,搖頭道:“現在不行。你師兄妹二人成雙成對,我跟著你們,豈不顯得過於寂寞?”葉蘋、蘇齊二人臉上均紅了紅。


    蘇齊道:“方兄,這也不難!你去尋了那……那誰跟我們一起隱居豈不美哉?”葉蘋接口道:“誰啊?可是那昭陽派的葛大小姐?哼,我可不喜歡她!”


    方少白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葉姑娘誤會了!我與那葛姑娘是不可能的。況且……況且我還是她的殺父仇人。”


    蘇齊和葉蘋都感到愕然,齊聲問道:“這是怎麽迴事?”方少白歎了口氣,喃喃道:“此事一時難以說得清楚。總之,我不是有意要殺葛青天的,一切都是誤會。”蘇齊歎道:“唉,既是如此,那又有什麽辦法?不過,那葛姑娘沒找你為他爹報仇嗎?”


    方少白臉色一沉,感慨道:“唉,她若找我報仇,我心裏倒好受些。可……唉……”蘇齊忙安慰他道:“罷了,方兄!你既不是有意為之,就不要再自責了,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方少白輕輕點了點頭。


    片刻,葉蘋調轉話題,繼續問道:“對了,你們說的既不是葛心瑤,那到底是誰啊?”方少白一怔,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蘇齊笑道:“方兄,你心中喜歡的人是那魔教的教主吧?”


    方少白不打算再遮掩,遂向二人點了點頭。葉蘋驚唿道:“什麽?方少白你喜歡的人竟是那魔教的大魔頭?那女人武功可厲害了,到時你打得過她嗎?”


    聽到這話,方少白和蘇齊都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方少白道:“葉姑娘,那我問你,你師哥和你在一起是為了同你打架嗎?”


    葉蘋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那倒不是。再說,他也不敢向我動手!”蘇齊聽罷,搖頭苦笑。方少白道:“這就是了!我喜歡她又不是為了和她打架,所以哪管什麽打得過打不過?”


    蘇齊道:“方兄,你決定了嗎?這就上魔教找那南宮嫿?”方少白點頭道:“嗯,此地離太行山已經不遠。無論怎樣,我都要去試一試!這樣吧,你和葉姑娘先去尋覓隱居的地方。三個月後,我們在陸寧陸前輩的鬱香樓匯合,然後一起去過我們想過的日子。”


    葉蘋道:“那如果……那個誰不願意跟你一起呢?”


    方少白笑了笑,道:“若是如此,那也是命中注定,強求不來。”蘇齊忙道:“這也未必!我見那南宮姑娘對你情深義重,她作為堂堂魔教教主,當日為了救你,竟也甘願以命換命。由此可見,她心中想必也是有你的!”方少白微微一笑,道:“但願如此吧!”


    當下約定好之後,三人揮手作別。


    邢州坐落於太行山以東,第二天傍晚,方少白便已來到那太行山腳下。因他之前在魔教待過一段時間,山上的人大多都認識他。所以沿山而上,雖遇到幾處守哨之人,但均沒有受到阻攔。


    聽得有人來稟,一自稱方少白的少年求見教主南宮嫿。南宮嫿尚未來得及開口,霜兒早已奔了出去。方少白見到霜兒,心下也感到高興。兩人互相問好後,方少白道:“霜兒姑娘,有件事我想請教你。”霜兒道:“什麽事?你說。”


    原來方少白是想知道當日許塵和小雪死去的具體情形,霜兒遂將自己知道的全部一一告訴了他。方少白點了點頭,心道:“原來如此!看來自己果真誤會了南宮姑娘,唉……”


    霜兒忽道:“對了公子,除了這個,你這次來可還有其他什麽事嗎?”方少白微微一笑,道:“額……也沒什麽事,就是有些話想跟你們教主說。”霜兒蹙眉道:“哦!不過教主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你最好別惹她生氣。”


    方少白一愣,忙問道:“南宮姑娘心情不好?那是為什麽?”心裏卻想是不是南宮嫿還在生自己的氣,那日誤會以為是她殺害了許塵和小雪?


    聽得霜兒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公子你說。那日,教主帶著我們一行人準備迴來。誰知走不多久,一個穿粉色衣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突然冒了出來,衝著教主喊‘姐姐’。我初時覺得這女子有些眼熟,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後來,緊跟著又來了一個男子,就是你的好朋友蘇齊他們玄天派的,好像叫林什麽的。”


    方少白接口道:“林昭華,是嗎?”


    霜兒點點頭,繼續說道:“不錯,就是這個人。然後我才想起來那粉衣女子也是玄天派的人。那次在南山派,她也在場。當時,教主讓我們幾人在遠處等她,因此他三人之間究竟說了什麽我們也沒聽見。反正後來,那粉衣女子不知怎地,竟然跳崖自盡了。那女子不知是教主的什麽人,自她死後,教主從迴來到現在就很少說話,每日看起來都悶悶不樂。我們也不敢多嘴問她那粉衣女子究竟是教主的什麽人。”


    方少白聽霜兒說完,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思索南宮嫿、林昭華、還有那粉衣女子三人之間的關係。暗想,那粉衣女子為何會喚南宮嫿為“姐姐”?難道她是南宮姑娘的妹妹嗎?可是她為什麽又要跳崖自盡呢?這當中究竟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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