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聽見他離開的聲音,隻是歎了一口氣,她找了個牆角,蜷縮著坐著。


    其實,在她答應前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想要對她使壞,因為他眼神中的不真實太過明顯。即使這樣,她還是答應了,因為她沒有拒絕的資格。她的這條命都是慕容家的,而他,是慕容家的主子。


    等眾人發覺小惜月不見,已經是黃昏用膳之時了,此前大家一直認為她還在書房勤於練字。


    慕容老夫人無視旁邊慕容夫人事不關己的言語,立刻吩咐下人四處找尋。同樣焦急的還有慕容老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倒是真的喜愛惜月那個孩子,懂事、乖巧,雖是個小姑娘,性子卻比逸晨這個男孩子還要來得沉穩。


    終於,有人在柴房發現了在牆角凍得瑟瑟發抖的惜月。


    慕容老夫人看到她沒事,心安之際,又難免生氣。眾人在廳上站著,大氣不敢出一聲,一片沉寂。


    終於,慕容老夫人開口,「說說吧,今日之事,是誰幹的?」


    眾人皆不敢應話,生怕受了池魚之殃。


    慕容老夫人何其精明,又豈會錯過慕容逸晨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逸晨,你過來。」


    慕容逸晨繃著小臉,走上前去的腳步帶著遲疑,「奶奶……」


    「你老實告訴我,今日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我、我沒有。」


    見他的樣子,慕容老夫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由得沉下了臉,「你還不說實話!」


    慕容逸晨雖然心虛,但見一向疼愛自己的奶奶為了個外人這樣當眾罵他,一下子倔了起來,「我就是沒有!誰知道是不是那個小丫頭自己貪玩,跑到那柴房裏去的啊。」


    慕容夫人本就不喜歡那個來曆不明的丫頭,現在看見婆婆為了她責難自己的寶貝兒子,自然護著,「娘,逸晨說得對,那丫頭說不定是自個兒貪玩,才會被人鎖在柴房的。何況不過是個下人,又不是什麽小姐,有必要為了她鬧得雞飛狗跳的嗎?」


    「丫鬟又怎麽了?丫鬟就不是人了嗎?萬一月兒今日當真出了什麽事,外頭的人會怎麽說我們慕容家?說我們虐待下人?能聽嗎?」慕容老夫人怒上心頭,盯向慕容逸晨,「逸晨,奶奶平日就是這樣教你的?慕容家可沒有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慕容逸晨臉上頓時一陣紅。


    「好,你不說是吧?那就給我去祠堂裏跪著,什麽時候肯認錯了,什麽時候再來見我!」


    「娘!」慕容夫人哪裏肯依。


    慕容老爺見狀,心下大概有了譜,但一邊是自己的娘,一邊是兒子,不免有些為難,在一旁一言不發幹著急。


    就在場麵僵住的時候,惜月不知何時來了廳上,她的麵色顯得有些虛弱,走到慕容老夫人麵前跪了下來。


    「月兒?」


    惜月的聲音輕柔卻堅定,「老夫人,今天的事不關少爺的事。是我自己貪玩,才會誤入了柴房,還被人鎖了起來。您要責怪,就怪月兒吧,請您別生氣了。」一番話,將責任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


    慕容老夫人將惜月拉起,歎了一口氣,轉向慕容逸晨,「看在月兒的分上,今日的事就算了。若你下次再敢做出這樣不知輕重的事,我絕不輕饒。就因為你是慕容家的少爺,所以做事才要有規矩,絕不能隨性而為,記住了嗎?」


    慕容逸晨愣愣地點了頭。


    看著走路都有些虛浮的惜月,小少爺的心裏不由得有些別扭了。這丫頭居然沒有趁機告他的狀,還幫他求情?她不會有什麽目的吧?慘了,她這麽做,一定是想讓他欠她人情,以此來要脅他。


    慕容逸晨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晚,最後終於作了一個決定。她要自己欠她人情,他偏偏要還了這個人情,不讓她有把柄可拿。


    【第二章】


    惜月雖然隻有七歲,但一向很少對什麽事情糾結過,但現在這個狀況,著實讓她淡然的臉上多了幾分煩惱。那個慕容少爺不是討厭她嗎,為什麽突然對她這麽處處示好?說是示好,臉上又總是一副拽拽的模樣。


    比如,昨日她好好地在書房練字、看書,慕容逸晨像是閑逛似的,手上端著一盤糕點就踏了進來,東轉西轉,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麽。她隻不過抬頭看了他幾眼,他就立刻像是抓住了什麽機會,將手上精致的糕點整盤端在了她麵前,然後一副施恩的模樣開口,「看你一臉想吃的模樣,本少爺就賞給你了。」


    「我不想吃。」惜月一雙清澈的大眼滿滿地寫著不解,她什麽時候表示自己想吃那糕點了?


    慕容逸晨臉上滿是窘態,「誰、誰管你想不想吃,你身為丫鬟,本少爺賞你,你敢拒絕?」


    直到他離開,小惜月依然不知道她家少爺來書房的目的。


    這日,惜月正在花園和園藝伯伯一起給花澆水,除雜草。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有道身影正躲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麵,偷偷觀察著她和最近「背叛」了他的某隻沒良心的小狼狗。


    大黑最近也是奇怪,明明除了他,誰都不愛靠近,甚至連對平時喂食的下人也常常齜牙咧嘴,可偏偏愛黏著剛來的小惜月。


    慕容逸晨暗惱自己的愛犬成了人家的跟班,可如今站在角落裏看到她挽起衣袖,露出細小的胳膊,在那裏拔著野草的根,臉上甚至還沾上了土都不自知,那臉上甚至有著他從未見到過的淺笑,又讓他心裏不由得有幾分好奇和新鮮。


    慕容逸晨之前就聽說她常常和下人廝混在一起,不是幫人澆花、除草,就是幫人一起在廚下洗菜。明明隻有七歲的小丫頭,哪來這麽多的精力?慕容逸晨此刻完全沒想到自己也不過才十歲。


    另外兩人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兀自聊得熱鬧。


    「這麽冷的天,月丫頭你還是快些迴去吧,若讓老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惜月籲了一口氣在手掌上,藉此暖暖冰冷的雙手,期間還抽空逗了逗在她身邊開心地打轉的大黑,「沒事的,張叔。您腰不好嘛,我幫您幹些活,老夫人不會怪我的。」


    「月丫頭你小小年紀,心眼倒是挺好的,知道我腰不好,就時常來幫我幹活。」這小丫頭啊,明明隻是個孩童,卻懂事得讓人心疼。


    「您別看我年紀小,我力氣很大的,這些活我都能幹的。」府裏的下人伯伯、嬸嬸老是憐惜她年紀小,又是老夫人帶進府的,都盡量不派給她差事。但是惜月知道,她並沒有什麽特權,隻有好好表現才能繼續在這慕容府待下去。


    慕容逸晨看到她此時凍紅著臉,卻看起來更俏皮了。看了一會,他終於忍不住出聲,「你在這裏做什麽?」


    他這一出聲,讓聊得正開心的惜月和張叔嚇得一跳。


    惜月收起淺笑,瞬間變得拘謹起來,「少爺。」


    看到她對自己與方才明顯不同的態度,慕容逸晨心下莫名的有些不快,「我問你在做什麽?」


    「在除草。」


    「誰讓你幹這些的?」


    「我自己要幹的。」


    一問一答,慕容逸晨不說話,惜月就不開口。這丫頭總是對他愛理不理的,他就越想要逼她開口。


    「除什麽草,這是你的活嗎?你都幹了,老張豈不是沒事幹了?身子才好些,瞎忙什麽?若傳出去,還以為我們慕容家虐待你了呢。」慕容逸晨說完這番話,臉上卻是滿滿的別扭。


    惜月靜靜地聽著,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了。」


    原本慕容逸晨有意無意地對她好一點,就當自己還人情了。誰知暗中觀察她越久,他就越覺得她有趣,明明是個比他還小三歲的小姑娘,卻總是一板一眼的模樣,活像個老學究似的。他伸手在她額上彈了一下,輕喃道:「小老頭。」然後心情大好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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