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霜衝進軒陽宮的時候,簫靳正躺在榻上小憩,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本書,似乎剛剛還在翻閱。


    她的動靜太大,吵醒了簫靳,他起身,有些不高興地問,“何事?”


    “放了她,簫靳!”眠霜跑了太多路,說話聲音有些喘。


    “後宮的事宜都由皇後管理,朕沒有心思去插手。”


    他將書放在幾案上,拿起筆又要開始改奏章,明顯是不想要聽她說話。


    “你明知道溫清那個賤人容不下她!簫靳,是你命人抓的她,所以她是不會跑的,但溫清要折磨她啊!她會死的,簫靳,你不去救她的話,她會死的……”


    簫靳不理會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眠霜咬牙,重重跪在簫靳麵前,“我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爹娘不跪君王,更沒有求過人,但是簫靳,這次我求你,求你放了她,求你救救她!”


    “來人,將公主請出去!”


    簫靳話音一落,便有侍女進來將眠霜往外拉,她卻一下子掙脫,有些跌撞地跑到簫靳麵前,一把便撕了他的奏章,“簫靳!你不信她,你憑什麽不信她?!她寒蟬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為了你?你卻為了溫清那個賤人這樣對她,溫清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還有力氣在牢裏審問寒蟬。簫靳,你瞎了眼,在我看來,溫清那賤人半點都比不上寒蟬,半點都不!”


    “啪!!”


    簫靳起身狠狠給了眠霜一巴掌,“朕告訴你,朕可以容得你目無禮數在這裏胡鬧,可以容得你根本不將我當作一個君王,但朕容不得你說溫清半分不是!”


    眠霜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跡,冷笑著看著簫靳,“你若是不放了她,我便在你軒陽宮外長跪,叫天下人都看看,他們的君王是如何對待我這個先皇公主的!”


    “你愛如何便如何!”


    於是眠霜便在軒陽宮外跪了一夜。


    那一夜下了雨,沒有打雷,但二月初的天氣,仍冷的叫人打顫。


    沒有人去攙扶眠霜——在這軒陽宮裏,還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與皇上做對。


    起先宮門外還有掌燈的侍女守著,後來一更一過,便再沒人了,隻留眠霜一人跪在殿外。


    眠霜其實向來怕黑,還怕冷,但這次她勸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實在冷得受不了,她便慶幸自己並沒有穿太多的衣服,所以就算身上的衣服吸飽了水,也不會厚重得難受。


    她怕自己暈過去,便不斷用指甲掐著手心,她強迫自己去想些開心的事情,想她第一次和寒蟬遇見,想寒蟬為她去禦膳房偷了雞,想寒蟬帶她去廟會玩……


    這樣想著想著,便也熬過了一夜。


    雨是在什麽時候停的眠霜忘了,隻是簫靳換好朝服出來,看到跪在門口的眠霜時,隻冷冷一瞥,便喊了一句,“去上朝。”


    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於是眠霜便自嘲地笑了,她一直都錯了,企圖要動搖簫靳,但是她忘了簫靳是誰,他可是君王啊,天底下最不該動搖的人。


    她宮中的侍女是在簫靳走後才來的,檀輕走在最前麵,見了她便失聲痛哭,“公主何須做到如此。”


    眠霜抹了臉上的水,由著檀輕將她攙扶起來,看著跟來的一群人,隻吩咐一句,“迴宮。”


    當初先皇在死前將九龍佩賜給眠霜的時候,是對眠霜多年來不能得到照顧,心有愧疚,所以才賜了她這一個代表帝王權力的東西,目的是想讓眠霜能夠在性命危急之時可以派上用場,眠霜也的確是在性命危急的時候用了這個。


    但並不是去救她自己的性命,而是去救寒蟬的性命。


    眠霜走到死牢的時候,看到溫清宮中的侍衛在門外守著,想來溫清也必定在裏麵,眠霜想要進去,意料之中地被攔下了。


    眠霜一言不發地從腰間取下九龍佩,當著那些侍衛的麵——高高舉起。


    於是所有人都惶恐地跪下。


    九龍佩,象征帝王親臨,這浩浩皇威擺在這裏,誰敢不跪?


    眠霜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了死牢。而當她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她幾乎要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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