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掌櫃的出縣城前,先去拐了個彎兒,跑到一家綢緞鋪子裏用那五兩銀子買了兩尺紅布綢子帶著,這才去了雲水村。


    這個時間,陶若筠不是在林子裏就是在家裏,倒也好找。


    他沒有當著李天縱的麵去說這個事情,而是把陶若筠帶迴家再單獨說的。


    “給我說親?”


    陶若筠嚇了一跳,自己逐婿的事情,在長興縣就沒有人知道,怎麽會有人來說親?


    “對呀,而且那人說你逐婿了,我連招贅文書都見到了,你當真逐婿了?”


    陶若筠見郭掌櫃的問,便點點頭道:“當時我偶然撞見小乙和人說話,猜到是家裏人找來了,所以...我把他攆走了。”


    “家人是哪裏人?”


    “好像是蘇州的。”


    “那就對了。”說著從懷裏掏出那個布袋子說道:“那人說了,是這個...布包的主人來說親。”


    陶若筠一見便認出那醜荷包出自自己的手,不禁喜道:“當真?這是我做給小乙的。”


    “這還能有假?”


    說著便把謝鴻山說的有關謝鴻卓的情況給陶若筠一講,末了問她:“你可願意嫁?”


    剛剛還在驚喜中的陶若筠一下被問住了,嫁還是不嫁?


    嫁了,酒坊和桃林怎麽辦?


    不嫁,那她這輩子都不會再遇上這樣的親事了,何況對方還是小乙。


    陶若筠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怎麽迴話。


    “怎麽了?是不想嫁麽?”


    陶若筠猶猶豫豫道:“我若是嫁了,這桃林和酒坊怎麽辦?我......”


    她不想嫁到人家做閨閣婦人,太閑了,閑的她發慌,去年冬天,她已經慌夠了。


    郭掌櫃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勸她嫁,自己可能就沒有酒了,勸她不嫁,這樣好的親事,他怎樣也開不了這個口。


    “要不這樣,你寫個婚帖給我,我幫你帶過去,等我問清楚那邊情況,到時候再迴他們,好不好?”


    陶若筠同意了,郭掌櫃的便從懷裏掏出剛剛買好的紅綢緞子,讓她寫上。


    陶若筠取了筆,蘸了墨,在綢子上工工整整的寫下:“女命二十一歲,五月六日卯時生”。


    寫完了庚帖,陶若筠又叫郭掌櫃的稍等,自己迴了房間,從匣子裏取出一柄泥金扇子遞給郭掌櫃的。


    “你迴去的時候,請幫我把這個帶迴去,就說是那荷包的主人當初遺落在此,現在物歸原主,至於這個荷包,就留在我這裏吧。”


    說著便將那布袋揣進自己袖中,郭掌櫃的隻好帶著婚書和扇子迴了縣裏。


    謝鴻山此刻恰巧出門看店去了,沒見著人,隻留下一個小廝客棧守著,見著人來便說出去尋人,叫郭掌櫃的等著。


    郭掌櫃的坐在店中唉聲歎氣,怎麽也沒想到一件喜事居然會辦成這樣,這可叫他怎麽迴話呢?


    正發愁間,謝鴻山在隨從的簇擁下走進了春風客棧,一見郭掌櫃的,便迎麵做了個揖,問道:“掌櫃的這樣快就迴來了?可有什麽消息了?”


    郭掌櫃的麵色訕訕,謝鴻山一見便知道沒有好消息:“怎麽?那姑娘還不願意?”


    郭掌櫃的道:“也不是不願意,隻是......隻是那姑娘惦記著家裏的林子和酒坊,她擔心萬一離了這裏,這些荒廢了不說,可能往後都沒有辦法釀酒了。”


    謝鴻山眯起眼睛道:“她是想成親後依然釀酒是麽?”


    郭掌櫃的陪笑道:“那倒也不是,隻是這姑娘的父親就給她留了這些東西和這個手藝,一個女子生活不容易,這要遠嫁了,心裏難免會慌,又沒有族裏長輩幫著拿主意做抱腰,可不就是拿不定主意嗎。”


    謝鴻山冷笑一聲道:“她是怕我謝家給不起她這口飯吃?”


    “公子說的哪裏話,也是我們長興縣小,別說那姑娘一直住在村裏了,就是我在這縣裏也沒有見過公子這樣貴氣的人家。咱們沒見識,不敢想,您別生氣。”


    謝鴻山聽了,稍微順了氣,問道:“那...可有討來庚帖?”


    “有有有,庚帖有。”郭掌櫃的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了陶若筠的庚帖遞了過去。


    謝鴻山接了道:“那姑娘之前不是招過贅麽?之前的媒人好像不是你?”


    “對對對,是她的鄰居夫妻來著。按理來說,今日應當一起來把這個禮做全了,隻是那夫妻進了山,一時找不見人,這才沒能來。”


    郭掌櫃的腦子一轉找了個理由,心裏暗暗想,當時就應該把李家一起叫來,把這婚事給它做穩了,也算善事一件了,可惜了。


    郭掌櫃的正懊悔著,就聽謝鴻山懶懶道:“嗯,這人沒來,禮不齊,不作數吧。”


    郭掌櫃的一聽,連忙起身道:“我現在去村裏把人找來。”


    “不是說進山了麽?山那麽大,挺難找的吧。要不明天吧,明天一起來。”


    郭掌櫃的一聽,連連稱是,客套幾句後,慌忙告辭跑路,就怕謝鴻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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